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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新(xin)社(she)北(bei)京(jing)7月(yue)7日(ri)電(dian) 題(ti)：为什么说中华文明一以贯之？

作(zuo)者(zhe) 邢广程 中國(guo)社科(ke)院(yuan)學(xue)部(bu)委(wei)員(yuan)、邊(bian)疆(jiang)研(yan)究(jiu)所(suo)所長(chang)

中华民(min)族(zu)是(shi)世(shi)界(jie)上(shang)古(gu)老(lao)而(er)偉(wei)大(da)的(de)民族，中华文明有(you)著(zhu)(zhe)源(yuan)遠(yuan)流(liu)长的五(wu)千(qian)年(nian)歷(li)史(shi)，是唯(wei)一自(zi)古延(yan)續(xu)至(zhi)今(jin)、未(wei)嘗(chang)中斷(duan)的文明。日前(qian)，中共(gong)中央(yang)總(zong)書(shu)記(ji)、国家(jia)主(zhu)席(xi)、中央軍(jun)委主席習(xi)近(jin)平(ping)在(zai)文化(hua)傳(chuan)承(cheng)發(fa)展(zhan)座(zuo)談(tan)會(hui)上发表(biao)重(zhong)要(yao)講(jiang)話(hua)，強(qiang)調(tiao)要擔(dan)負(fu)起(qi)新的文化使(shi)命(ming)，建(jian)設(she)中华民族現(xian)代(dai)文明。

如(ru)何(he)理(li)解(jie)中华文明的一以贯之？如何在特(te)別(bie)的历史方(fang)位(wei)上担负起新的文化使命，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如何为當(dang)下(xia)中国與(yu)未來(lai)中国處(chu)理好(hao)文明互(hu)鑒(jian)的问题？首(shou)先(xian)需(xu)要理解中华文明的突(tu)出(chu)特性(xing)。

中华文明的突出特性

第(di)一，中华文明具(ju)有突出的連(lian)续性。關(guan)於(yu)文明问题，学界已(yi)有大量(liang)研究。今舉(ju)西学兩(liang)例(li)：一是亨(heng)廷(ting)頓(dun)(Samuel P. Huntington)，提(ti)出举世聞(wen)名(ming)的“文明沖(chong)突論(lun)”。他(ta)認(ren)为世界上主要文明有十(shi)二(er)個(ge)，现有五个文明仍(reng)然(ran)存(cun)在，分(fen)别是中国文明、印(yin)度(du)文明、日本(ben)文明、伊(yi)斯(si)蘭(lan)文明和(he)西方文明。值(zhi)得(de)註(zhu)意(yi)的是，他认为中华文明不(bu)僅(jin)是中国文明，和国土(tu)概(gai)念(nian)是不一致(zhi)的，超(chao)越(yue)了(le)中国的国家範(fan)圍(wei)。另(ling)一个對(dui)文明闡(chan)述(shu)比(bi)較(jiao)深(shen)刻(ke)的西方学者是湯(tang)因(yin)比(Arnold J. Toynbee)，他著有《历史研究》，认为一共有二十六(liu)種(zhong)文明，其(qi)中二十一种文明现在還(hai)存在，其中有古代的原(yuan)始(shi)文明，中国就(jiu)屬(shu)于此(ci)類(lei)。

上述這(zhe)些(xie)文明除(chu)中华文明外(wai)，都(dou)沒(mei)有连续性：中华文明是世界上唯一没有被(bei)中断的文明。一些外国学者对此论蓄(xu)意歪(wai)曲(qu)，其實(shi)是政(zheng)治(zhi)偏(pian)見(jian)问题。

泉(quan)州(zhou)南(nan)音(yin)樂(le)團(tuan)和泉州藝(yi)術(shu)学校(xiao)的演(yan)员表演南音《百(bai)鳥(niao)歸(gui)巢(chao)》。2009年就被列(lie)入(ru)《人(ren)类非(fei)物(wu)質(zhi)文化遺(yi)產(chan)代表作名錄(lu)》的南音，是中国四(si)大古乐之一，已有千年历史，有“中国音乐史上的活(huo)化石(shi)”之稱(cheng)。張(zhang)斌(bin) 攝(she)

此外，中华文明不是從(cong)容(rong)地(di)保(bao)持(chi)五千年，中华文明也(ye)遭(zao)受(shou)了很(hen)大挫(cuo)折(zhe)危(wei)機(ji)。五千年来，中华文明的空(kong)間(jian)是由(you)定(ding)居(ju)的農(nong)耕(geng)文明和流動(dong)的遊(you)牧(mu)文明共同(tong)組(zu)成(cheng)的，这是中华民族共有的家園(yuan)，有戰(zhan)有和是內(nei)部的事(shi)情(qing)。而1840年，中华文明遇(yu)到(dao)了真(zhen)正(zheng)意義(yi)上的異(yi)族入侵(qin)，受到来自所謂(wei)西方最(zui)先進(jin)文明、实際(ji)上以最野(ye)蠻(man)方式(shi)发出的威(wei)脅(xie)。所以中华文明延续发展下来非常(chang)不易(yi)。那(na)么，中华文明的底(di)氣(qi)何在？

就在于第二个特性，創(chuang)新性。中华民族有内在的动力(li)机制(zhi)和动力源泉。创新性就是中华文明有内生(sheng)动力、不断创新，守(shou)正不守舊(jiu)，尊(zun)古不復(fu)古，勇(yong)于接(jie)受挑(tiao)战。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建设也需要创新性，这是非常重要的。

第三(san)是統(tong)一性。中华民族历史上就有一个“大一统”的传统，秦(qin)朝(chao)是第一个统一朝代。隨(sui)後(hou)中国历史有分有合(he)，但(dan)统一是历史趨(qu)勢(shi)。统一並(bing)不簡(jian)單(dan)等(deng)同于疆域(yu)问题，而是綜(zong)合性的、政治經(jing)濟(ji)文化心(xin)理统一空间问题。此次(ci)习近平总书记从文明的高(gao)度指(zhi)出中华民族统一性，说明大一统是五千年来中国一以贯之的。

第四是包(bao)容性，这个是中华文明历史上做(zuo)得最精(jing)彩(cai)的，突出體(ti)现在各(ge)宗(zong)教(jiao)信(xin)仰(yang)多(duo)元(yuan)并存。道(dao)教是土生土长的宗教，佛(fo)教、伊斯兰教、基(ji)督(du)新教、天(tian)主教等都是从外面(mian)传入的。中华文明的一个奇(qi)跡(ji)就是，把(ba)外来宗教佛教幾(ji)乎(hu)融(rong)合为主流文化的一部分，融入到各族人民的生活、語(yu)言(yan)当中，在此過(guo)程中本土化发揮(hui)了重要作用(yong)。

位于浙(zhe)江(jiang)舟(zhou)山(shan)普(pu)陀(tuo)的觀(guan)音法(fa)界吸(xi)引(yin)游人。观音法界是以观音为原型(xing)，擁(yong)有宗教、文化交(jiao)流、观光(guang)服(fu)務(wu)等功(gong)能(neng)的当代佛教建築(zhu)。王(wang)剛(gang) 摄

伊斯兰教亦(yi)如此。伊斯兰教在7至9世紀(ji)传到中国，此前通(tong)过宗教战爭(zheng)打(da)敗(bai)西域的佛教得以进入今天的新疆地區(qu)。但伊斯兰教在中国能站(zhan)住(zhu)腳(jiao)，也因为出现了本土化现象(xiang)。从福(fu)建泉州海(hai)上絲(si)綢(chou)之路(lu)上的清(qing)真寺(si)，到北京秀(xiu)水(shui)东街(jie)的清真寺，都能看(kan)到伊斯兰教同当地文化的結(jie)合。

泉州清凈(jing)寺是中国现在最早(zao)的一处伊斯兰教建筑。鄭(zheng)劭(shao)淳(chun) 摄

第五是和平性。我(wo)认为，一种文明与其他文明相(xiang)处的最高境(jing)界，就是和平性。而中华文明做到了这一點(dian)。对比古代歐(ou)洲(zhou)从波(bo)斯帝(di)国一直(zhi)到羅(luo)馬(ma)的亞(ya)历山大大帝一波又(you)一波的帝国侵略(lve)擴(kuo)张，中华民族素(su)有和平的基因，而中华文明也因此避(bi)免(mian)了很多災(zai)禍(huo)。所以中国现在走(zou)和平发展道路，这也是中国式现代化一个非常重要的特征(zheng)。

历史空间与现代文明

中华文明突出的连续性和突出的统一性，是从文明的時(shi)空观概括(kuo)了中华民族的特性。

历史中国—现实中国—未来中国，这是一个时间維(wei)度；空间维度就是统一的国家空间，即(ji)政治、经济、文化、心理统一的中华民族空间。这个空间既(ji)是物理的，也是精神(shen)的，精神即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識(shi)，是中华民族共同的精神家园。

有了时空架(jia)構(gou)，其内在动力机制是什么？中华文明为何能延续五千年且(qie)將(jiang)繼(ji)续延续下去(qu)？就是中华民族有创新精神。且创新精神不是自动生成的，必(bi)須(xu)要进行(xing)创造(zao)性轉(zhuan)化。

中华文明能夠(gou)有连续性，首先是因为有包容性：对内包容，对外包容，对内各民族之间包容，对外对其他民族文明包容，兼(jian)收(shou)并蓄。此外，中华民族和其他民族外部的关系(xi)是什么？和平性回(hui)答(da)了这个问题，就是和平共处。

2023年7月3日，广西经貿(mao)職(zhi)業(ye)技(ji)术学院举辦(ban)服飾(shi)秀，学子(zi)模(mo)特盡(jin)顯(xian)民族風(feng)。俞(yu)靖(jing) 摄

所以这五个特性是完(wan)整(zheng)的邏(luo)輯(ji)体系，这五个特性及(ji)关系，完整地勾(gou)勒(le)出中华民族的行为逻辑和历史逻辑。

而五大特性和现代文明是什么关系？五大特性是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历史基礎(chu)，即中华文明五千年历史就是建立(li)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历史基础。当下中国的主要任(ren)务是要把中华文明延续下去。

中华文明的创造性決(jue)定了这五个特性需要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中国特色(se)社会主义建设需要马克(ke)思(si)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優(you)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如今中国进入了小(xiao)康(kang)社会，要獲(huo)得更(geng)深刻的文化动力、思想(xiang)动力，就要使马克思主义更加(jia)中国化、时代化，更符(fu)合中国实际，需要和中国传统文化获得緊(jin)密(mi)的结合，创造中国式现代化的新文化，形(xing)成新的文化形態(tai)。这是中国获得思想动力根(gen)源的非常重要的内在体现，实现文化主体性和文化创新的自覺(jiao)性，最后实现精神的獨(du)立自主，形成完全(quan)的中国式现代化所需要的文化形态，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

游客(ke)在蘇(su)州古典(dian)园林(lin)拙(zhuo)政园游覽(lan)。王建康 摄

中华文明的五大突出特性，定位了中国发展的坐(zuo)標(biao)，讓(rang)中国在精神上到独立自主的境界，形成新階(jie)段(duan)的思想解放(fang)。中国立足(zu)中华民族伟大历史实踐(jian)和当代实践，用中国道路总结好中国经驗(yan)，把中国经验提升(sheng)为中国理论，这种从“道路”到“经验”再(zai)到“理论”的升华恰(qia)恰表明中国在“堅(jian)持走自己(ji)的路”，在“掌(zhang)握(wo)思想和文化主动”，在鞏(gong)固(gu)“文化主体性”，在“实现精神上的独立自主”。“第二个结合”要解决“思想和文化的主动”问题和新文化建设的自觉性问题，这是中国式现代化和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建设非常重要的体现，要建立获得强大、内生性的、独立自主的、有原创动力的文明动力机制。

民族复興(xing)与文明互鉴

中华文明实现延续发展、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还需應(ying)对世界文明格(ge)局(ju)帶(dai)来的机遇与挑战，处理好文明交流和文明互鉴的问题。历史上中华文明和世界文明之间的关系是兼收并蓄、和平相处，但现在中国与未来中国还面臨(lin)“中华文明和其他文明是何关系”的问题。中国式现代化賦(fu)予(yu)中华文明以现代力量，中华文明赋予中国式现代化以深厚(hou)底蘊(yun)。中国式现代化是賡(geng)续古老文明的现代化，而不是消(xiao)滅(mie)古老文明的现代化；是从中华大地长出来的现代化，不是照(zhao)搬(ban)照抄(chao)其他国家的现代化；是文明更新的结果(guo)，不是文明断裂(lie)的产物。中国式现代化是中华民族的旧邦(bang)新命，必将推(tui)动中华文明重煥(huan)榮(rong)光。

2023年7月3日，河(he)南济源，黃(huang)河小浪(lang)底水利(li)樞(shu)紐(niu)持续进行调水调沙(sha)，巨(ju)大的水流从高落(luo)差(cha)的出水口(kou)噴(pen)湧(yong)而出，場(chang)面壯(zhuang)观。呂(lv)超峰(feng) 摄

中华文明五千年历史，一直拥有兼收并蓄的胸(xiong)懷(huai)，且与其他文明和平相处。中华文明要延续下去，不是以征服其他文明为前提的，而恰恰是要和其他文明进行交流互鉴，才(cai)能获得生命力。中国式现代化走的是和平发展道路，决不会走西方帝国主义的侵略他人的老路。中国不接受“新冷(leng)战”的说法，也不接受“文明冲突论”。

浙江省(sheng)武(wu)义縣(xian)古城(cheng)，市(shi)民在逛(guang)古街。胡(hu)肖(xiao)飛(fei) 摄

如今西方文明不仅强势，还是不包容的、不说理的，现在中国需要在策(ce)略上应对这个问题。中国需要坚定不移(yi)地加强文明交流互鉴，发掘(jue)五千年文明史的豐(feng)富(fu)資(zi)源，从优秀传统文化中汲(ji)取(qu)经验，解放思想、打開(kai)禁(jin)錮(gu)，揭(jie)去近代以来蒙(meng)在中华民族心理上的陰(yin)影(ying)。与西方文明互动博(bo)弈(yi)的经验，需要中国去总结。(完)

作者简介(jie)：

邢广程，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边疆研究所所长、一級(ji)研究员、法学博士(shi)，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研究生院)历史学院教授(shou)、博士生導(dao)師(shi)，博士后合作导师，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历史研究院学术委员会委员，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第八(ba)屆(jie)学科評(ping)議(yi)组成员，第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全国人大外事委员会委员。2013年获俄(e)罗斯“普希(xi)金(jin)”獎(jiang)章(zhang)，2018年当選(xuan)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2020年被授予俄罗斯科学院远东分院“荣譽(yu)博士”称號(hao)。返(fan)回搜(sou)狐(hu)，查(zha)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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