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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yue)21日(ri)，《Science》雜(za)誌(zhi)發(fa)布(bu)了(le)壹(yi)篇(pian)文章(zhang)——

《学術(shu)界汙(wu)點(dian)：阿尔茨(ci)海默症发病(bing)機(ji)制(zhi)流(liu)行(xing)理(li)论的(de)奠(dian)基(ji)性(xing)论文，涉(she)嫌(xian)捏(nie)造》

這(zhe)篇文章一經(jing)发出(chu)，全世界研(yan)究(jiu)阿尔茨海默症的科(ke)学家(jia)們(men)都(dou)驚(jing)呆(dai)了。

阿尔茨海默症，俗(su)稱(cheng)老(lao)年癡(chi)呆症，一直(zhi)是(shi)医学界最(zui)受(shou)關(guan)註(zhu)的疾(ji)病之(zhi)一。

全球(qiu)上(shang)千(qian)萬(wan)老年人(ren)被(bei)阿尔茨海默症困(kun)擾(rao)著(zhe)，很(hen)多(duo)家庭(ting)都時(shi)时刻(ke)刻关注着科学界的前(qian)沿(yan)信(xin)息(xi)，期(qi)望(wang)有(you)朝(chao)一日隨(sui)着科学发展(zhan)，能(neng)夠(gou)研究出治(zhi)療(liao)阿尔茨海默症的藥(yao)物(wu)。

可(ke)是，这一條(tiao)由(you)權(quan)威(wei)学术杂志发布的消(xiao)息，卻(que)意(yi)味(wei)着整(zheng)個(ge)阿尔茨海默症研究領(ling)域(yu)的大(da)地震。

一石(shi)激(ji)起(qi)千層(ceng)浪(lang)。

假如(ru)被指(zhi)控(kong)的这篇论文真(zhen)的是造假，那(na)麽(me)幾(ji)乎(hu)意味着阿尔茨海默症在(zai) 過(guo)去(qu)16年中(zhong)的研究，有很大一部(bu)分(fen)都要(yao)打(da)上一个問(wen)號(hao)。

因(yin)為(wei)，被指出造假的这篇文章，是本(ben)世紀(ji)关於(yu)阿尔茨海默症的研究中最有突(tu)破(po)的之一。

这篇文章 被引(yin)用(yong)了2300多次(ci)，是同(tong)期关于阿尔茨海默症的研究论文中被引用次數(shu)最多的。

由这篇文章得(de)到(dao)的結(jie)论， 几乎已(yi)经成(cheng)为了行業(ye)的共(gong)識(shi)，進(jin)入(ru)医学生(sheng)的教(jiao)科書(shu)，成为“常(chang)识”的一部分。

無(wu)数医学家的研究起点從(cong)这裏(li)开始(shi)，很多人的研究成果(guo)都會(hui)随着基礎(chu)理论被推(tui)翻(fan)而(er)一文不(bu)值(zhi)。

甚(shen)至(zhi)，整个細(xi)分领域，都会随之坍(tan)塌(ta)。

在这16年間(jian)，无数医学研究者(zhe)的心(xin)血(xue)都錯(cuo)付(fu)了，无数志願(yuan)者、患(huan)者自(zi)愿參(can)與(yu)到實(shi)驗(yan)之中，却沒(mei)有真正(zheng)推进这个疾病的研究。

这意味着對(dui)于阿尔茨海默症的研究被这篇造假的论文拖(tuo)累(lei)了16年， 超(chao)过16億(yi)美(mei)元(yuan)的研究資(zi)金(jin)本應(ying)为阿尔茨海默症的研究提(ti)供(gong)很大助(zhu)力(li)，却白(bai)白打了水(shui)漂(piao)。

而苦(ku)苦等(deng)待(dai)着阿尔茨海默症的研究出現(xian)突破性发展的患者们，還(hai)要繼(ji)續(xu)等待下(xia)去……

这一切(qie)，始于2006年3月的一篇文章

《大腦(nao)中特(te)定(ding)的β澱(dian)粉(fen)樣(yang)蛋(dan)白会損(sun)害(hai)記(ji)憶(yi)力》

1906年，德(de)國(guo)神(shen)经病理学家阿尔茨海默，在一位(wei)老年痴呆患者的大脑中， 发现了特殊(shu)的斑(ban)塊(kuai)（plaques）和(he)糾(jiu)结（tangles）。

从此(ci)以(yi)後(hou)，这種(zhong)“精(jing)神无错亂(luan)老化(hua)现象(xiang)”，被称之为阿尔茨海默症，进入了人们的視(shi)線(xian)。

而2006年，在阿尔茨海默症100周(zhou)年之際(ji)，又(you)一篇文章橫(heng)空(kong)而出，为阿尔茨海默症的研究，开啟(qi)了新(xin)的篇章。

那就(jiu)是这次的主(zhu)角(jiao)，由 明(ming)尼(ni)蘇(su)達(da)大学的知(zhi)名(ming)教授(shou)Karen Ashe帶(dai)领学生Sylvain Lesné，一起研究出的“阿尔茨海默症頭(tou)号嫌疑(yi)人”， Aβ*56。

Aβ，也(ye)就是β淀粉样蛋白，这是一种从上个世纪八(ba)十(shi)年代(dai)就 从阿尔茨海默患者大脑中发现、分離(li)出來(lai)的物質(zhi)。

一直以来，阿尔茨海默症研究领域，都有一个“淀粉样蛋白假說(shuo)”。

那就是： 阿尔茨海默症，是由于Aβ的沈(chen)淀聚(ju)集(ji)產(chan)生的。

眾(zhong)所(suo)周知，疾病产生的原(yuan)因，是关于疾病的研究中的一个重(zhong)要的課(ke)題(ti)，因此几十年来，有科学家前仆(pu)后继地投(tou)入到这个假说的验證(zheng)之中，試(shi)图找(zhao)出Aβ和阿尔茨海默症之间的因果关系(xi)，却一无所獲(huo)。

漸(jian)渐地，随着越(yue)来越多的人鎩(sha)羽(yu)而歸(gui)，这个假说也被越来越多的人质疑……直到，2006年的这篇文章一鳴(ming)惊人。

论文宣(xuan)称，別(bie)人都没能成功(gong)证明出来的Aβ假说，他(ta)们证明出来了。

當(dang)时没有人对这篇《Nature》发布的文章提出质疑，因为雖(sui)然(ran)这篇论文的第(di)一作(zuo)者，学生Lesné，只(zhi)是一个寂(ji)寂无名的新人……

但(dan)是通(tong)訊(xun)作者，导師(shi)Ashe，却是阿尔茨海默研究领域的泰(tai)鬥(dou)！

在90年代，Ashe創(chuang)造出一种轉(zhuan)基因小(xiao)鼠(shu)，表(biao)现出来阿尔茨海默症的症狀(zhuang)，产生大量(liang)人類(lei)Aβ，成为了阿尔茨海默研究领域的常用模(mo)型(xing)。

（左(zuo) Lesné 右(you)Ashe）

这对师生宣称，他们从转基因小鼠的大脑內(nei)，找到了一种此前未(wei)知的寡(gua)聚體(ti)，並(bing)將(jiang)这种新物质命(ming)名为Aβ*56。

当他们把(ba)Aβ*56分离提取(qu)，并且(qie)注射(she)到幼(you)鼠体内时，幼鼠也出现了阿尔茨海默症的症状。

也就是说，Aβ*56，是导致(zhi)阿尔茨海默症出现的头号嫌疑人！

这篇论文，引起了研究领域的轟(hong)動(dong)。

学生Lesné，从名不見(jian)经傳(chuan)的新人，一躍(yue)成为阿尔茨海默症领域权威， 成了明尼苏达大学神经科学的领头人。

而导师Ashe，更(geng)是在论文发表后， 获得了阿尔茨海默症研究领域的‘諾(nuo)貝(bei)尔獎(jiang)’，神经科学波(bo)坦(tan)金奖。

Aβ*56是阿尔茨海默病研究领域第一种被证明会导致记忆障(zhang)礙(ai)的物质，甚至可以说，它(ta)的存(cun)在几乎证明了阿尔茨海默症的成因，为之后的研究者指明了方(fang)向(xiang)。

一时间，Aβ*56成为了阿尔茨海默症研究领域的焦(jiao)点。

病因已经找到了——既(ji)然Aβ*56会引起阿尔茨海默症，那么想(xiang)要治病，只要能够找到減(jian)緩(huan)Aβ*56生成、或(huo)者清(qing)除(chu)Aβ*56就可以了。

一条嶄(zhan)新而明亮(liang)的康(kang)莊(zhuang)大道(dao)就在前方，只要朝着这个方向努(nu)力，最終(zhong)将会有千万阿尔茨海默患者为之受益(yi)。

于是，在之后的16年中，无数资金、时间、精力都被投入到这个方向。

在之后的16年中，有 超过16亿美元的资金被投入到Aβ*56细分领域，这几乎占(zhan)據(ju)了阿尔茨海默症總(zong)研究资金的一半(ban)。

更不用说，有无数科学家都在付出努力：曾(zeng)经研究其(qi)他假说的科学家放(fang)下了手(shou)中的研究转到这个方向，而本就支(zhi)持(chi)Aβ假说的科学家，更是开始站(zhan)在这个研究的基础上，进行下一步(bu)研究。

然而……

除了極(ji)少(shao)数的研究小組(zu)之外(wai)，大多数投入到Aβ*56领域的研究，几乎都没能够成功。

提取Aβ*56的条件(jian)极为苛(ke)刻， 在成千上百(bai)的研究之中，似(si)乎只有这对师生能够一直穩(wen)定的提取出Aβ*56。

除此之外，就連(lian)Aβ假说堅(jian)定不移(yi)的支持者、来自哈(ha)佛(fo)大学的Selkoe教授，都没能在人体中找到过Aβ*56。

而这些(xie)失(shi)敗(bai)者之中，也包(bao)括(kuo) 美国範(fan)德堡(bao)大学的神经学家Matthew Schrag。

也就是，揭(jie)露(lu)这个騙(pian)局(ju)的打假人。

打假人Schrag，其实一开始并不準(zhun)備(bei)打这篇论文的假。

——誰(shui)会去质疑一个“公(gong)理”呢(ne)？

Schrag最开始想要打假的不是这个基础理论，而是药物公司(si)Casssava的新药Simufilam。

不用记这倆(liang)名字(zi)——总之一句(ju)話(hua)，这个药物公司号称，新药可以修(xiu)復(fu)一种蛋白质，降(jiang)低(di)Aβ*56沉積(ji)，从而减缓阿尔茨海默症的发展速(su)度(du)。

Schrag坐(zuo)不住(zhu)了： 我(wo)们学术界都不能稳定提取Aβ*56，您(nin)这就开始降低沉积上了？

于是，他公开质疑新药药理——不过对方完(wan)全没有回(hui)应，药物也按(an)部就班(ban)地通过了食(shi)品(pin)药監(jian)局審(shen)查(zha)，准备开始臨(lin)床(chuang)试验。

但是，有人回应他了。

2021年8月，他接(jie)到了一个電(dian)话：

“妳(ni)覺(jiao)得这个药物是骗人的嗎(ma)？去找出证据，我们会給(gei)你提供资金……”

顯(xian)然，电话的另(ling)一邊(bian)并不是維(wei)護(hu)学术清正廉(lian)潔(jie)的支持者，而是另一种“资本”。

簡(jian)而言(yan)之，他们做(zuo)空了这个药物公司——只要药物公司的股(gu)票(piao)一跌(die)，他们就能賺(zhuan)錢(qian)。

为此，他们不介(jie)意进行一些小小的“投资”，主动促(cu)成讓(rang)药物公司股票下跌的事(shi)件出现。

比(bi)如，证明他们革(ge)命性的新药，是一个骗局。

有了资金支持的打假人Schrag，立(li)刻开始了对这个新药的全方位审查。

然而越查，越让人觉得遍(bian)体生寒(han)。

有问题的，恐(kong)怕(pa)不只是这个药物，而是整个Aβ*56的细分领域。

从一开始，创造了这个领域的奠基论文，也許(xu)根(gen)本就是作假的！

而后，Schrag聯(lian)系了权威杂志《Science》，提出了自己(ji)的质疑。

“这篇文章中，涉及(ji)到Aβ*56的图像(xiang)被进行了后期加(jia)工(gong)，进行了多次复制粘(zhan)貼(tie)操(cao)作，从而捏造了实验结果。”

于是，《Science》杂志开始了为期六(liu)个月的审查，聘(pin)請(qing)了权威的獨(du)立图像分析(xi)审查师加入，分析图像。

结果发现，Schrag是对的。

在这对师生发表的过往(wang)论文中，有超过70張(zhang)图像，是被PS过的。

分子(zi)生物学家Elisabeth Bik的在接受采(cai)訪(fang)时表示(shi)：

“Lesné取得的实验结果可能不符(fu)合(he)預(yu)期结果。

所以，他将不同实验中取得的图像拼(pin)接在一起合成了新的图像，数据也可能被篡(cuan)改(gai)，以更符合他们的假設(she)”。

一开始，Lesné试图进行图片訂(ding)正。

但是——订正后的图片，仍(reng)然存在大量的PS痕(hen)跡(ji)。

全場(chang)嘩(hua)然。

誠(cheng)然，这篇文章造假，并不影(ying)響(xiang)淀粉样蛋白假说的存在。

Aβ*56只是Aβ领域的一个细分，除了Aβ*56以外，还有Aβ*42、Aβ*40等其他寡聚体的研究。

这篇Aβ*56的奠基性论文造假，并不意味着整个Aβ致病假说被推翻，而僅(jin)仅意味着Aβ*56这一细分领域的完全崩(beng)塌。

可是，这已经足(zu)够致命了。

很多人都認(ren)为，这可能成为美国有史(shi)以来影响最惡(e)劣(lie)的学术造假案(an)。

他们的研究，带偏(pian)了整整16年的阿尔茨海默症研究。

在这16年中，曾经出现过大量的靶(ba)点药物研究，包括疫(yi)苗(miao)、抑(yi)制劑(ji)、分泌(mi)酶(mei)、抗(kang)体……成千上万的科学家，在他们的理论上进行拓(tuo)展，试图研究能够造福(fu)患者的药物，但均(jun)以失败告(gao)终。

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又大大打擊(ji)了阿尔茨海默症治疗药物的研发线， 让近(jin)半数頂(ding)尖(jian)药企(qi)宣布永(yong)久(jiu)退(tui)出阿尔茨海默症的研究领域。

数亿资金被浪費(fei)，数千科学家的16年被浪费，数千万患者的希(xi)望落(luo)空。

科学是一个螺(luo)旋(xuan)，人们在一次又一次推翻既有的“正確(que)”时，才(cai)能通往真理的奧(ao)秘(mi)。

但是……一次造假，可能就会让这螺旋再(zai)曲(qu)折(zhe)一些，再延(yan)長(chang)一些。

而那些患者，可能再也等不到光(guang)明到来的一天(tian)了。

聽(ting)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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