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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njubutongbaobaonianling，ergeqianqianappgexinghuatuijianxiangshiyouqudegushineirong，rangzhishirunwuwusheng。renwujinenghenkuxuan，manpingdazhaozuhejixianjieliuchang。zhaolanmenke，wanglaiwubaiding，tanxiaoyouhongru，yushishangmingshiyiqilaokedapi；wanjiazaiyouxizhongkeyiyonghuapingdefangshijinxingqieshuiguo，haiyoudianji，qiechugezhonghuayanglai。yingpiantouping，ninkeyifeichangfangbiandeliulansousuohailiangshipinku，shouzangyingpianhuozheyijiantoushedaodianshishangkaishibofang。東(dong)西(xi)之(zhi)間(jian)：“從(cong)震(zhen)旦(dan)到(dao)復(fu)旦”前(qian)後(hou)的(de)南(nan)从周(zhou)

作(zuo)為(wei)馬(ma)相(xiang)伯(bo)（1840-1939）的對(dui)立(li)面(mian)，法(fa)籍(ji)傳(chuan)教(jiao)士(shi)南从周（Félix PERRIN）在(zai)“从震旦到复旦”的歷(li)史(shi)敘(xu)述(shu)中(zhong)，長(chang)期(qi)以(yi)來(lai)多(duo)被(bei)描(miao)述成(cheng)壹(yi)個(ge)“西方(fang)民(min)族(zu)主(zhu)義(yi)者(zhe)”，“长期仰(yang)仗(zhang)西方教會(hui)”甚(shen)至(zhi)“西方中心(xin)主义者”。然(ran)而(er)隨(sui)著(zhu)(zhe)他(ta)的传記(ji)訃(fu)告(gao)被發(fa)現(xian)，尤(you)其(qi)是(shi)他生(sheng)前的日(ri)誌(zhi)被公(gong)開(kai)，我(wo)們(men)得(de)以全(quan)面認(ren)識(shi)這(zhe)个“反(fan)派(pai)人(ren)物(wu)”以及(ji)同(tong)会兄(xiong)弟(di)对他的評(ping)價(jia)。本(ben)文(wen)嘗(chang)試(shi)通(tong)過(guo)法文期刊(kan)《中國(guo)通訊(xun)》（ Relations de Chine）中的《南从周讣告》，寫(xie)出(chu)法国人眼(yan)中的南从周，並(bing)詳(xiang)述从他个人日志中摘(zhai)錄(lu)的，在“从震旦到复旦”進(jin)程(cheng)前后的史實(shi)，并通过对其一生的描述，還(hai)原(yuan)一个历史上(shang)真(zhen)实的南从周。同時(shi)，也(ye)从南从周的角(jiao)度(du)分(fen)析(xi)“从震旦到复旦”的真正(zheng)原因(yin)，进一步(bu)认识“从震旦到复旦”这段(duan)历史的偶(ou)然性(xing)和(he)必(bi)然性。

南从周（Félix PERRIN）

一、以往(wang)中外(wai)文獻(xian)中的南从周

近(jin)代(dai)著名(ming)教育(yu)家(jia)马相伯先(xian)生於(yu)1902年(nian)底(di)在徐(xu)家匯(hui)天(tian)文臺(tai)裙(qun)樓(lou)中創(chuang)辦(ban)震旦學(xue)院(yuan)，次(ci)年春(chun)开学，直(zhi)至1905年春因與(yu)时任(ren)学監(jian)法籍传教士南从周不(bu)睦(mu)，率(lv)領(ling)一眾(zhong)師(shi)生出走(zou)徐家汇，创办复旦公学。这段經(jing)历在马相伯晚(wan)年口(kou)述《一日一談(tan)》中以“从震旦到复旦”一篇(pian)訪(fang)谈中呈(cheng)现，后世(shi)叙述此(ci)事(shi)端(duan)不僅(jin)將(jiang)其視(shi)为复旦创校(xiao)最(zui)大(da)機(ji)緣(yuan)，同时也将南从周定(ding)格(ge)在“西方民族主义者”等(deng)負(fu)面形(xing)象(xiang)之中。中文文献方面，多據(ju)《马相伯年譜(pu)》中对南从周“盡(jin)改(gai)舊(jiu)章(zhang)”的描述，并加(jia)上作者自(zi)己(ji)的民族主义情(qing)緒(xu)。如(ru)1981年曹(cao)寵(chong)的《马相伯和复旦》，在描述“从震旦到复旦”的變(bian)局(ju)时，南从周均(jun)作为一个与马相伯对立的负面形象出现 （曹宠.马相伯和复旦[J].复旦学報(bao)[社(she)会科(ke)学版(ban)],1981[02]:96），在不同的文献中，南从周有(you)时被描述为“命(ming)令(ling)马相伯去(qu)醫(yi)院養(yang)病(bing)，由(you)他来管(guan)理(li)学院中的一切(qie)事務(wu)。实際(ji)上，是趕(gan)走马相伯，奪(duo)取(qu)学院全權(quan)”，还說(shuo)他“妄(wang)圖(tu)把(ba)中国学生訓(xun)練(lian)成法帝(di)国主义的奴(nu)才(cai)” （趙(zhao)少(shao)荃(quan).复旦大学创立经过[J].上海(hai)高(gao)教研(yan)究(jiu),1984[02]:30）；有时又(you)说他“仰仗着教会勢(shi)力(li)的庇(bi)護(hu)，逼(bi)迫(po)马相伯住(zhu)院养病，擅(shan)自更(geng)改学院性質(zhi)，篡(cuan)夺了(le)校政(zheng)” （張(zhang)振(zhen)華(hua).从“震旦”到“复旦”[J].咬(yao)文嚼(jiao)字(zi),2002[01]:17）。

1903年震旦学院所(suo)在的原徐家汇老(lao)天文台

近年来，随着史料(liao)的进一步发掘(jue)，“从震旦到复旦”的研究逐(zhu)漸(jian)从“激(ji)进的民族主义情绪”轉(zhuan)向(xiang)还原史实。李(li)天綱(gang)的《从震旦到复旦：清(qing)末(mo)外語(yu)教学与民族主义》一文，令南从周的形象稍(shao)有改觀(guan)。作者通过事实清理和人事查(zha)證(zheng)，整(zheng)理出从“震旦到复旦”过程中，南从周与马相伯矛(mao)盾(dun)的導(dao)火(huo)索(suo)——“英(ying)法语之爭(zheng)”，并明(ming)確(que)指(zhi)出在該(gai)过程中“有英、法文之争，但(dan)因外语教学而导致(zhi)的‘民族主义’情況(kuang)是沒(mei)有的”。这也是目(mu)前能(neng)找(zhao)到的文献中，率先公开提(ti)出将“从震旦到复旦”与民族主义剝(bo)離(li)的文章。任軼(yi)的《马相伯与耶(ye)穌(su)会博(bo)弈(yi)下(xia)的震旦学院（1903-1095）》一文，通过全面整理、綜(zong)合(he)分析上海市(shi)檔(dang)案(an)館(guan)、耶稣会巴(ba)黎(li)省(sheng)档案馆以及羅(luo)马耶稣会總(zong)部(bu)、梵(fan)蒂(di)岡(gang)罗马教廷(ting)等處(chu)的相關(guan)档案，得出了最終(zhong)马相伯与南从周的矛盾的核(he)心其实是“对‘西学’的认知(zhi)差(cha)異(yi)导致了雙(shuang)方不同的精(jing)英培(pei)养策(ce)略(lve)”。文中对南从周的描述逐渐趨(qu)于中性，不再(zai)将其个人置(zhi)于马相伯的对立面。周仁(ren)偉(wei)在《震旦雜(za)志》所登(deng)《中西文化(hua)与教育交(jiao)流(liu)的見(jian)证》一文中，将矛盾簡(jian)述为南从周“试图对学校进行(xing)变革(ge)，激起(qi)师生不滿(man)”。 2018年，复旦大学的学生劇(ju)社排(pai)演(yan)过話(hua)剧《天地(di)玄(xuan)黃(huang)马相伯》，剧中雖(sui)然将南从周定义为反派，但剧情介(jie)紹(shao)中已(yi)表(biao)明他“对中国文化有不同的认识，但并没有惡(e)意(yi)”。

二(er)、法国人眼中的南从周

而法文文献提到了关于这場(chang)風(feng)波(bo)的另(ling)一些(xie)細(xi)節(jie)。在1918年7-10月(yue)的《中国通讯》中有一篇《中国的一所法式(shi)大学》（ Une Université fran?aise en Chine）与1925年4月同刊中的一篇《中国的一所天主教大学》（ Une Université Catholique en Chine）中均引(yin)用(yong)了南从周的回(hui)憶(yi)录，并提到：

第(di)二年（1904年），南从周神(shen)父(fu)（P. Félix Perrin）被任命为学校的教务长，有兩(liang)名神父和四(si)名輔(fu)理修(xiu)士協(xie)助(zhu)他的工(gong)作；这时学校已经有了100名学生 。徐家汇天文台的旧房(fang)舍(she)被讓(rang)給(gei)了他们。这所年輕(qing)的学校希(xi)望(wang)在两年的課(ke)程中教授(shou)“法文、英文、德(de)文、意大利(li)文、俄(e)文、擊(ji)劍(jian)、舞(wu)蹈(dao)、鋼(gang)琴(qin)，毋(wu)庸(yong)置疑(yi)还有拉(la)丁(ding)文和哲(zhe)学”。神父们在各(ge)種(zhong)混(hun)亂(luan)中竭(jie)力維(wei)持(chi)了一些秩(zhi)序(xu)。擁(yong)有总教習(xi)頭(tou)銜(xian)的马相伯和那(na)些最膽(dan)大妄为的学生相处得不好(hao)，他们想(xiang)要(yao)将自己的课程強(qiang)加于人，并以英文来替(ti)代法文。

法国人眼中，南从周才是當(dang)时震旦校务的负責(ze)人。与很(hen)多中文文献作者眼中“仰仗教会势力庇护”的底氣(qi)不同，其实“性格決(jue)定命運(yun)”这句(ju)话对于南从周来说才更加妥(tuo)当。事实上，即(ji)使(shi)是来自同一个国家的同会兄弟，都(dou)不得不承(cheng)认：由于自身(shen)性格的关系(xi)，南从周不是一个容(rong)易(yi)打(da)交道(dao)的人。一方面他的工作能力非(fei)常(chang)强，天生具(ju)有领导才能，而且(qie)行事果(guo)斷(duan)，擅长随机應(ying)变；而每(mei)个硬(ying)幣(bi)都有两个面，他的另一面則(ze)是喜(xi)歡(huan)指揮(hui)，熱(re)愛(ai)組(zu)織(zhi)和規(gui)章制(zhi)度，而且他脾(pi)气非常急(ji)，最難(nan)以忍(ren)受(shou)的是別(bie)人对他的“不聽(ting)话”，对于任何(he)“誹(fei)謗(bang)”都会让他感(gan)到非常憤(fen)怒(nu)，甚至他曾(zeng)自述自己加入(ru)耶稣会的原因，便(bian)是为了抗(kang)議(yi)和更好地回应社会上对于“耶稣会士”身份(fen)的詆(di)毀(hui)。

即使南从周本人都在日志中写道：“我希望審(shen)慎(shen)地安(an)排所有的人和事，以達(da)致某(mou)种规範(fan)，然而我发现很难实现，我很少会感到高興(xing)，或(huo)者说得好听一點(dian)，我幾(ji)乎(hu)从未(wei)感到满意。我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到哪(na)裏(li)都会抱(bao)怨(yuan)，很少贊(zan)美(mei)别人，始(shi)终悶(men)闷不樂(le)，無(wu)論(lun)是物质方面，还是精神層(ceng)次，学生的作業(ye)、品(pin)行、性格，接(jie)受或是付(fu)出的教育，我们的学识，他们的成就(jiu)，取得的成績(ji)等等，我对于这一切总是感到不尽如人意。”

而与之对比(bi)的是另一邊(bian)，当时擔(dan)任会长的丁绍斌(bin)（Jean-Marie LOUAIL）在写给徐家汇、佘(she)山(shan)、上海縣(xian)城(cheng)总鐸(duo)的信(xin)中多次提到他们眼中的马相伯“虽然这位(wei)神父很有才华，但他非常难相处且善(shan)变”；“他很固(gu)執(zhi)和多变”；“（马相伯）富(fu)有不可(ke)否(fou)认的非凡(fan)才华，但他很难相处，極(ji)度易怒，非常驕(jiao)傲(ao)，十(shi)分健(jian)谈，极其理想主义。”——对比之下，可以发现，南从周和马相伯的性格有几分相近：一方面两人能力都非常强，都具有一定的领导才能，另一方面两人非常堅(jian)持自我，充(chong)满理想主义，同时也都“难相处” ：也正是两人如此相似(si)的性格，使南从周之后与马相伯发生不可調(tiao)和的矛盾几乎是必然的。

另一方面，南从周天生具有的领导才能，能夠(gou)在危(wei)急关头力挽(wan)狂(kuang)瀾(lan)。曾与他长期同在安徽(hui)工作的法籍传教士桑(sang)必壽(shou)（BIZEUL）在讣告中用几件(jian)事情来说明他的这个特(te)点：

早(zao)在南从周来华之前在法国昂(ang)热（Angers）避(bi)靜(jing)，一天晚上，避静的地方隔(ge)壁(bi)民居(ju)突(tu)然着火，眼看(kan)着即将燒(shao)到他们的住所。按(an)照(zhao)规定，避静期间不能说话，甚至大門(men)也是上鎖(suo)的。但面对緊(jin)急的火情，当时作为一个普(pu)通学生的他，主動(dong)担当起组织大家逃(tao)生并參(can)与救(jiu)火的责任：“他并没有遲(chi)疑，立刻(ke)一聲(sheng)不響(xiang)地起床(chuang)，和跟(gen)随他出来的同学们一起在圍(wei)墻(qiang)上架(jia)梯(ti)子(zi)沈(chen)着冷(leng)静逃生。还利用他对当地的熟(shu)悉(xi)，大家用手(shou)势指挥消(xiao)防(fang)員(yuan)们滅(mie)火”。正是他的随机应变，让他和他的同学们的人身和財(cai)產(chan)避免(mian)了一场可能的悲(bei)剧。

另一件事情是他剛(gang)来华的时候(hou)，当时他在徐家汇学习，此间他所居住的徐家汇住院（今(jin)徐家汇藏(zang)書(shu)楼主楼）发生了多起物品失(shi)竊(qie)案，南从周主动担当起了“警(jing)察(cha)”的角色(se)，計(ji)劃(hua)抓(zhua)住小(xiao)偷(tou)。他的許(xu)多同僚(liao)对他的这一行为并不看好，还嘲(chao)笑(xiao)他大驚(jing)小怪(guai)。于是，为了激起他们对于偷窃行为的愤慨(kai)，南从周甚至扮(ban)成小偷去偷这些人的东西，让他们产生共(gong)鳴(ming)，站(zhan)到他的一边。最终众人齊(qi)心协力，终于抓住了小偷。那位小偷曾在住院中工作，因欠(qian)債(zhai)萌(meng)生了偷窃的想法。在南从周的帶(dai)领下，众人失窃的物品被悉數(shu)追(zhui)回。

除(chu)了这两件事情之外，在安徽工作期间，南从周出于一貫(guan)的防備(bei)心，在住院中放(fang)了一把来复槍(qiang)，还放出话来：“他可以殺(sha)死(si)花(hua)園(yuan)里的麻(ma)雀(que)，甚至是来花园里散(san)步的雉(zhi)雞(ji)，最重(zhong)要的是，让每个人都知道，晚上来这里鉆(zuan)墙偷他的寶(bao)貝(bei)是不好的行为。”很多人因之会聯(lian)想到，南从周最终与当地村(cun)民起沖(chong)突，引发“教案”，可能和这把枪有关。然而事实上，这把本用来“防火防盜(dao)”的来复枪，卻(que)成了为安徽当地村民们服(fu)务的工具：当地村民来找南从周，让他幫(bang)忙(mang)射(she)杀闖(chuang)入田(tian)地的野(ye)豬(zhu)，南从周一听，带上来复枪就跟着村民们走了，在尋(xun)找野猪的途(tu)中还看到一个被野猪抓傷(shang)后无法动彈(dan)的村民，赶紧让人送(song)信回住院取急救藥(yao)品用来急救，最终这位受伤的村民因搶(qiang)救及时得以幸(xing)存(cun)；之后，这把来复枪又差点被村民叫(jiao)去射杀誤(wu)入池(chi)塘(tang)的鱷(e)魚(yu)。总之，当时周围的群(qun)众有什(shen)麽(me)問(wen)題(ti)都会来求(qiu)助于他，他也似乎成了堂(tang)口的“热心人”。

他甚至因为急于赶回自己工作的安徽堂口，不顧(gu)天气情况和同会兄弟的挽留(liu)，执意乘(cheng)船(chuan)橫(heng)渡(du)巢(chao)湖(hu)，差点溺(ni)水(shui)身亡(wang)，在水中漂(piao)了一夜(ye)之后僥(jiao)幸獲(huo)救，他还重金(jin)感謝(xie)了所有参与救他的人。值(zhi)得一提的是，最终等到救援(yuan)隊(dui)的时候，他对着救援的人大叫“快(kuai)点，先救婦(fu)女(nv)和兒(er)童(tong)，我们可以等”。在他获救后来到同会兄弟的住处时，首(shou)先想到的是给貧(pin)窮(qiong)的船东儿子吃(chi)飯(fan)。

从以上这几件事中我们可以知道，首先南从周絕(jue)不是一个“法国民族主义者”，相反他对外来文化其实一直持有包(bao)容的態(tai)度，在安徽工作期间，在《漢(han)学叢(cong)书》创始人夏(xia)鸣雷(lei)（Havret）的指导下，他也逐渐喜欢上了中国文化：他不仅乐意去尝试各類(lei)中餐(can)，他的中文水平(ping)也優(you)于同时期很多法籍传教士，他能熟练閱(yue)讀(du)各类官(guan)方的公报，之后在他在震旦大学任職(zhi)期间，他也能熟练用中文和上海县城的官员和震旦的中国学生对话。此外，在《讣告》中还记录了他的英文水平：在来华之前，他曾在爱爾(er)蘭(lan)利默(mo)里克(ke)（利默里克[Limerick]，爱尔兰第三(san)大城市，西海岸(an)最大城市，隸(li)屬(shu)于芒(mang)斯(si)特省）的传教学校里呆(dai)了一年，并在那里刻苦(ku)学习英语，他的英语会话和读写都很好。也正是因为他出色的英语水平，在刚来上海时，他曾在虹(hong)口區(qu)当时主要招(zhao)收(shou)西人的聖(sheng)芳(fang)濟(ji)学院（St. Francis Xavier's College）担任过学监，因此事实上他比誰(shui)都清楚(chu)英语在上海的实用地位。

圣芳济公学

其次他虽然重视组织和紀(ji)律(lv)，但绝不拘(ju)泥(ni)于此，甚至在安徽期间多次出马勸(quan)说不願(yuan)意接受新(xin)事物的中国同事。所以说把南从周歸(gui)于教会中的保(bao)守(shou)派顯(xian)然也是不合適(shi)的。但这樣(yang)的行事风格，若(ruo)事情进行順(shun)利则相安无事，若在事情执行的过程中发生任何问题，这个“自作主张”的人也自然会成为“背(bei)鍋(guo)俠(xia)”，所有的臟(zang)水都会潑(po)到他个人身上。

如此则不难理解(jie)，当马相伯向耶稣会方面提出要派人管理震旦大学时，教会第一时间就選(xuan)擇(ze)了南从周：因为他负责的工作态度、出色的工作能力和领导才能，加上其之前在学校担任学监的经驗(yan)，让教会必定会覺(jiao)得他才是最适合震旦大学管理职位的人，而同时，这一看似妥当的人事安排也因为南从周的性格以及阅历原因，为后面的变局埋(mai)下了伏(fu)筆(bi)。

三、南从周与马相伯之间的真正矛盾是什么？

对于南从周与马相伯之间的真正矛盾，一直有很多种说法，正如之前所说，很多材(cai)料中总喜欢用民族主义的角度去理解南从周与马相伯之间的矛盾。前引李天纲《从震旦到复旦》中提出，复旦与震旦由于“改法语而分裂(lie)”。该事件确实是南从周与马相伯之间的矛盾，但南从周突然在课程改革中提出“廢(fei)英重法”更像(xiang)是一个导火索，其本人也绝非突发奇(qi)想。

根(gen)据震旦校史记載(zai)：“千(qian)九(jiu)百(bai)零(ling)四年歲(sui)首，相伯先生請(qing)耶稣会尽力襄(xiang)助，安徽传教司(si)铎南从周被召(zhao)至滬(hu)，而为震旦之教务长。南公尽改旧章，学生抗不从命，相伯先生恐(kong)以己故(gu)， 阻(zu)南公之施(shi)政，辭(ci)职而去。学生大嘩(hua)，相率离校，震旦遂(sui)暫(zan)行停(ting)办。而离校学生于吳(wu)淞(song)复创一校，曰(yue)复旦。”而此处的“尽改旧章”四字之后被很多文章引用，被用来作为南从周的“罪(zui)证”。然而就上下文而言(yan)，明显此处的“旧章”是指南从周那次遭(zao)到抵(di)制的“学制改革”。

与他人笔下“仰仗帝国主义势力”的頤(yi)指气使的形象不同，根据《讣告》中的记录，南从周在安徽潁(ying)州(zhou)收到调令的时候，他的內(nei)心是抗拒(ju)的，并在日志中写下自己更喜欢在颍州这样的话，当他服从安排来到震旦之后，他发现了更大的困(kun)难：“虽然马（相伯）以他的名声贏(ying)得了这些高层人物的支(zhi)持，并赢得了这些階(jie)层和才能迥(jiong)异的学生，但这也为繼(ji)任者带来了巨(ju)大的困难。”

他面对的是一个需(xu)要调整学制的震旦学院，学制改革的目標(biao)显而易见——从“譯(yi)学馆”（Akademie）向常规大学转型(xing)。

也正是基(ji)于这样的困难，南从周全身心投(tou)入到了新生震旦大学的建(jian)設(she)中。为了让震旦建设成一个“伟大的学校”，他制定了自己的计划。由于教师缺(que)乏(fa)，经費(fei)有限(xian)的情况下，他最开始在震旦教授语言和数学。

与之前对其论述不同的是，他曾親(qin)口对别人说，他始终认为他的这些中国学生一点不比日本学生差，甚至在中国学生与日本人发生矛盾的时候，他还曾为自己的学生出头伸(shen)张正义。

以上足(zu)可以证明，南从周和马相伯在震旦办学的根本目标是没有矛盾的，他们同样热爱这些中国学生，也同样都希望将新生的震旦大学发展(zhan)成为世界(jie)一流的学校，仅因为两人国籍不同就将二人的矛盾简單(dan)归咎(jiu)于民族主义是站不住腳(jiao)的。

然而正是基于对完(wan)美工作的强烈(lie)渴(ke)望和工作的责任感，最终导致了他与马相伯分道揚(yang)鑣(biao)。

1913年的马相伯

两人矛盾的根源(yuan)其实是当时南从周与其本人对当时中国社会的误判(pan)，或者说正如前引《马相伯与耶稣会博弈下的震旦学院（1903-1095）》一文中所述，两人对于“西学”的认知不同：当时正是中国社会现代大学创立，新旧教育转折(zhe)的关鍵(jian)时期，社会上对于“西学”的推(tui)崇(chong)都是公开的，而根据1903年《中国通讯》的记录，震旦的誕(dan)生本身也与这股(gu)“崇尚(shang)西学”的思(si)潮(chao)有关。正是这样的社会背景(jing)，让南从周误以为，将震旦建设一流大学的方式是顺应当时中国社会的潮流，在中国社会加强“西学”的研究。在阅读了洋(yang)务派人物张之洞(dong)的《劝学篇》之后，南从周錯(cuo)误地认为，中国社会需要的“西学”是指西方的所有学问，并希望通过来自西方的知识让中国“从无知中走出来”。

同时出于他性格中的完美主义及其个人对于规章制度的热爱，在刚被任命为震旦教务长的背景下，他希望能尽快在学生中建立纪律，更好地管理学校。因此根据南从周的学制改革方案，改革后的震旦学制分为文学、致知（哲学）、象数（数学）、形性（理科）四科，这些课程即使在今天看来，明显偏(pian)向研究性。

但是他忽(hu)视了一点：在当时上海经济快速(su)发展的大背景下，这些来震旦的学生并不如他所以为的那样，是为了全方面研究和学习“西学”而来，大部分人只(zhi)是为了畢(bi)业后能找一份好的工作来賺(zhuan)錢(qian)。

因此，以“謙(qian)虛(xu)和乏味(wei)的研究”为目的的学习显然是不符(fu)合当时上海学生们的需要以及上海社会对这些学生的希冀(ji)。以英语和法语为例(li)，这些以“赚钱”为目的的学生断不可能选择在科学和文化上见长的法语，而必定更多选择“賈(jia)人”常用的英语。同时，缺乏和中国高层人物打交道经验的南从周不顾马相伯和部分学生的反对，一味坚持这一改革方向。于是，出于研究的教学目的与出于就业的学生需求，渐行渐遠(yuan)。最终，这样的矛盾在“英语还是法语”的问题上爆(bao)发，之后学生集(ji)體(ti)去找前校长马相伯，继而发生退(tui)校以及輿(yu)论曝(pu)光(guang)的事件。

此时，南从周身上还有两个缺点逐渐凸(tu)显：一个来自他的性格——他一旦决定，则不容置疑，也就是上面所说的“非常固执”；而另一个则来自他之前的阅历，他无论是在圣芳济还是在安徽期间，与他打交道的，或是在沪西人，或是中国底层的村民，明显缺乏与中国高层人物打交道的经验，这也导致了他对于震旦初(chu)创时期马相伯在在华耶稣会和当时中国高层人物之间所起的“橋(qiao)梁(liang)”作用认识不足。

当来自他性格的缺点遭遇(yu)来自其阅历的不足时，自然会将之前与安徽農(nong)民以及西人学生打交道的方式多少代入到震旦的教务管理中：在面对学生哗然的时候，他选择用强硬的“纪律来樹(shu)立权威(wei)”，并进一步“维持秩序”。事后，連(lian)他自己都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总結(jie)道：只有通过“有秩序地教学”来“悄(qiao)悄地获得权威”，而如果“没有权威，任何纪律都是不可能的”。

关于这次论戰(zhan)的结果，已有史料做(zuo)了详细记载，此不贅(zhui)述。经过震旦的这场风波之后，南从周开始逐渐认识到与中国高层人物打交道的訣(jue)竅(qiao)，并在实踐(jian)中逐渐積(ji)累(lei)了自己与中国文人打交道的经验和能力。这也可以解釋(shi)他离开震旦之后，在安徽组织当地官民中西各方力量(liang)参与賑(zhen)災(zai)的史实。

南从周（前排右(you)一）和华洋义赈会地方援助委(wei)员会，他身后的是罗炳(bing)生牧(mu)师

“震旦到复旦”的慘(can)痛(tong)经历，看似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陰(yin)雲(yun)，作为一个乐观的人，他依(yi)然保持所有的活(huo)力和喜悅(yue)的外表。但南从周从此意识到，在震旦初创的时代，确实需要各种資(zi)源来克服困难，其中包括(kuo)需要联合上海社会的各界尤其是高层人物，才能吸(xi)引更多优秀(xiu)的青(qing)年来震旦读书；尤其是让他意识到了教学工作的重要性。这也让他在震旦复校后开始努(nu)力地投入教学工作，在教师缺乏、经费有限的大背景下，他成了学校里的“全科老师”，从不缺课，教授所有的初級(ji)课程，被稱(cheng)为“语言机器(qi)”和“科学之鑰(yao)”。

“从早到晚，他一直处于壓(ya)力之下，给他那台可憐(lian)的机器施加了最大的速度。他不上课时，学生们在他的房间里围着他；课间休(xiu)息(xi)时，他分发书籍、紙(zhi)张等。当他不上体育课时，他会在午(wu)休时上一节素(su)描课。他经常会一天上六(liu)小时的课。到了晚上，他会批(pi)改作业，有多少次他无法在午夜12点前睡(shui)觉！事实上，坚持这种极大的工作量是一种奇跡(ji)。”

通过每天16-18小时的教学工作，他逐渐在学生中建立了权威。在教学工作之外，他把教务长、全科教授、总学监、管家、总务等学校所有不同工作的责任结合在一起，之后，他还因为最初分配(pei)给学校的校舍已经不合适，向上级力主震旦搬(ban)遷(qian)事宜(yi)。最终于1908年将震旦大学从简陋(lou)的徐家汇老天文台旧址(zhi)校舍迁至盧(lu)家灣(wan)新校舍。

震旦大学卢家湾校区第一幢(zhuang)建築(zhu)

同时，他逐渐改变自己，让自己更迎(ying)合中国的高层人物。他好客(ke)的舉(ju)止(zhi)，加上他对中国人心态的了解，对风俗(su)习慣(guan)的尊(zun)重，都使他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同时也使得震旦复校之后迅(xun)速成为上海著名的私(si)立大学。可以说震旦能取得这样的地位，与南从周是分不开的：为了吸引更多的学生来震旦，他真的是傾(qing)尽全力。

事实上，分裂之后的复旦章程显示(shi)，日后复旦大部分课程用西文教授：“除备齋(zhai)本国历史、舆地、数学諸(zhu)科須(xu)用汉文外，余(yu)皆(jie)用西文教授。”回看1902年震旦章程：“泰(tai)西授受各种科学均用国语、国文，本院所重在此，蓋(gai)求为本国之用故也”，可见我们长期以来用带有民族主义情绪的缘由来解释“从震旦到复旦”的原因，是明显不符合历史事实的。“从震旦到复旦”的原因只是那次不符合学生需要的、失敗(bai)的学制改革，最终爆发在“英语和法语”的抉(jue)择上。

1902年12月30日于《翻(fan)译世界》第二期所登《震旦学院章程》

早在当时，很多人就把矛头指向南从周，认定他应该为这场“分校风波”负责。然而正如讣告中所说：“当人们建校的时候，当人们在臨(lin)时準(zhun)备的时候，当各种力量驅(qu)使妳(ni)的时候，所产生的这些几乎是致命的不完美。”“从震旦到复旦” 的风波发生在震旦的初创时期，作为中国的第一所天主教大学，而且还与中法两国政府(fu)相关，一方面各方都对这所大学报以期许，另一方面每个人又都没有现成的案例可循(xun)，因此，将“从震旦到复旦”的风波全部归咎于临时从安徽被调来的南从周，或者把这个矛盾上升(sheng)到中外民族之间，显然都是不合适的。好在这场风波之后不到半(ban)年，震旦就得以复校。

从南从周的角度，虽然他和马相伯生来国籍不同，但他与马相伯同样关心震旦，同样将震旦的学生视同自己的子女，也同样希望震旦更好地发展，如果说两人一定有什么矛盾，那頂(ding)多便是南从周和马相伯之间对于“西学”认知的差异，加上两人性格中的不完美决定他们即使知道自己判断错了，在当时也不愿意向对方妥协。但随着时间的流逝(shi)，当事人其实都做了一定程度的妥协。之后1912年，在震旦申(shen)请教育部註(zhu)冊(ce)的过程中，马相伯也并未计前嫌(xian)，再次出面向教育部请愿立案。

1912年，教育部暂准震旦学院立案照会

四、离开震旦之后的南从周

1908年，一纸调令把南从周又调回安徽的时候，南从周哭(ku)了，他觉得震旦就像自己一个亲手养大的孩(hai)子，因此虽然他来到震旦的时候，满心不情愿；但是当他必须离开震旦的时候，他心中则是失望和痛苦。然而，他是没有选择的……“在这个场合，他必须表现出他如同一个多么顺从的孩子。他使勁(jin)地控(kong)制着自己的感受；然而他还是为此哭泣(qi)。”

离开震旦后，他再次回到皖(wan)北(bei)地区，他会騎(qi)马16英里，去鎮(zhen)上的学堂给孩子们上英语课。也许这样的课程能让他想起在震旦上课的时光。

南从周生性节約(yue)。他会把最好的咖(ka)啡(fei)用来招待(dai)客人，然而在客人走后，他不允(yun)许仆(pu)人把咖啡渣(zha)倒(dao)掉(diao)，而是自己继續(xu)用这些咖啡渣喝(he)至少一星(xing)期，直到实在淡(dan)而无味才勉(mian)强扔(reng)掉。

除上课外，他还积极投身到安徽淮(huai)北地区的赈灾中。当时皖北地区頻(pin)频出现饑(ji)荒(huang)，南从周与当地的新教牧师们，以及本地官员、鄉(xiang)紳(shen)共同组织起饥荒委员会，并亲身投入到赈饥中，在皖北各处忙着分发救济品，赢得了所有人的欽(qin)佩(pei)。

1911年5月，南从周在赈灾过程中传染(ran)上了斑(ban)疹(zhen)伤寒(han)，最终在懷(huai)远附(fu)近去世。他的性格一直很要强：在去世前几天，他还在蒙(meng)城救济饥民。返(fan)回搜(sou)狐(hu)，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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