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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00后”，今年刚毕业

“我是個(ge)00后，今年刚毕业，我選(xuan)擇(ze)了(le)壹(yi)條(tiao)與(yu)眾(zhong)不(bu)同(tong)的(de)道(dao)路(lu)，回(hui)家(jia)種(zhong)地(di)了。”今年3月(yue)7日(ri)，決(jue)心(xin)成(cheng)為(wei)一名(ming)“新(xin)農(nong)人(ren)”的揚(yang)州(zhou)大(da)學(xue)毕业生(sheng)陳(chen)樂(le)，用(yong)一条抖(dou)音(yin)短(duan)視(shi)頻(pin)公(gong)布(bu)了自(zi)己(ji)的决定(ding)。

這(zhe)並(bing)非(fei)他(ta)的一時(shi)沖(chong)動(dong)。“80后不願(yuan)种地，90后很(hen)多(duo)人都(dou)去(qu)了大城(cheng)市(shi)，我們(men)00后很多人會(hui)把(ba)小(xiao)麥(mai)當(dang)成韭(jiu)菜(cai)。現(xian)在(zai)從(cong)事(shi)农业的，大多都是五(wu)六(liu)十(shi)歲(sui)的老(lao)农人，甚(shen)至(zhi)還(hai)有(you)七(qi)八(ba)十岁的老人，农村(cun)根(gen)本(ben)看(kan)不見(jian)年輕(qing)人，更(geng)別(bie)提(ti)田(tian)裏(li)了。大部(bu)分(fen)老农人种地根本掙(zheng)不到(dao)錢(qian)，有时候(hou)辛(xin)苦(ku)一年，連(lian)本都回不了。”

23岁的陈乐出(chu)身(shen)农村，学的是畜(chu)牧(mu)專(zhuan)业，對(dui)农村和(he)农业的现狀(zhuang)有充(chong)分了解(jie)。他乐於(yu)探(tan)索(suo)和實(shi)踐(jian)，讀(du)書(shu)期(qi)間(jian)就(jiu)嘗(chang)試(shi)幫(bang)商(shang)家運(yun)營(ying)抖音，琢(zhuo)磨(mo)引(yin)流(liu)技(ji)巧(qiao)。等(deng)到快(kuai)要(yao)毕业，該(gai)选择職(zhi)业方(fang)向(xiang)时，陈乐梳(shu)理(li)了自己的能(neng)力(li)和现有的資(zi)源(yuan)，决定回到淮(huai)陰(yin)农村，与承(cheng)包(bao)了100多畝(mu)地做(zuo)西(xi)瓜(gua)大棚(peng)的表(biao)哥(ge)一起(qi)創(chuang)业。

陈乐的大学同学里，有不少(shao)在準(zhun)備(bei)考(kao)研(yan)，还有相(xiang)当比(bi)例(li)的人回到家鄉(xiang)縣(xian)城准备考事业編(bian)，余(yu)下(xia)的則(ze)在读书的城市“隨(sui)便(bian)找(zhao)个工(gong)作(zuo)幹(gan)一干”。在陈乐看來(lai)，處(chu)境(jing)最(zui)好(hao)的同学，是到专业对口(kou)的養(yang)殖(zhi)場(chang)工作，能獲(huo)得(de)較(jiao)高(gao)的收(shou)入(ru)。

近(jin)兩(liang)年，應(ying)屆(jie)毕业生面(mian)臨(lin)嚴(yan)峻(jun)的就业形(xing)勢(shi)。2022年，中(zhong)國(guo)高校(xiao)毕业生人數(shu)为1076萬(wan)，是歷(li)史(shi)上(shang)首(shou)次(ci)突(tu)破(po)千(qian)万人大關(guan)。教(jiao)育(yu)部数據(ju)顯(xian)示(shi)，2023年全(quan)国高校毕业生規(gui)模(mo)預(yu)計(ji)为1158万人。根据国家統(tong)计局(ju)6月15日公布的数据，2023年5月，16-24岁青(qing)年調(tiao)查(zha)失(shi)业率(lv)为20.8%，较4月的20.4%進(jin)一步(bu)攀(pan)升(sheng)0.4个百(bai)分點(dian)，连續(xu)两月创2018年有统计以(yi)来新高。

“每(mei)年的中央(yang)一號(hao)文(wen)件(jian)都跟(gen)农业有关，新农业是大势所(suo)趨(qu)，从事三(san)农行(xing)业也(ye)会有很多新的政(zheng)策(ce)（扶(fu)持(chi)）。”陈乐有自己的觀(guan)察(cha)和判(pan)斷(duan)。“我覺(jiao)得自己不適(shi)合(he)上班(ban)，我更喜(xi)歡(huan)农村生活(huo)。”陈乐告(gao)訴(su)《中国新聞(wen)周(zhou)刊(kan)》。

利(li)用互(hu)聯(lian)網(wang)和营銷(xiao)思(si)維(wei)在农村实现價(jia)值(zhi)创造(zao)的年轻人，被(bei)稱(cheng)为“新农人”或(huo)“数字(zi)农人”。来源：中国新闻圖(tu)片(pian)网，龍(long)濤(tao)攝(she)

“秒(miao)變(bian)小学生”

“大学生怎(zen)麽(me)了？只(zhi)要妳(ni)干了农业，秒变小学生。”在很長(chang)一段(duan)时间里，陈乐的视频都是記(ji)錄(lu)自己作为“农业小学生”是如(ru)何(he)在瓜棚里学習(xi)。

要給(gei)西瓜打(da)藥(yao)，陈乐才(cai)知(zhi)道，他在视频里看到的那(na)种全自动化(hua)大棚，投(tou)资額(e)动輒(zhe)就要上百万元(yuan)。而(er)在表哥的大棚里，农药裝(zhuang)在一只固(gu)定位(wei)置(zhi)的大水(shui)箱(xiang)里，要打完(wan)整(zheng)个大棚，需(xu)要人拿(na)著(zhe)水管(guan)来回走(zou)动噴(pen)灑(sa)。打药意(yi)味(wei)着在大棚里站(zhan)一整天(tian)，忙(mang)完一天，腰(yao)酸(suan)背(bei)痛(tong)，呼(hu)吸(xi)道也会不舒(shu)服(fu)。

要给西瓜授(shou)粉(fen)，陈乐才第(di)一次知道，花(hua)朵(duo)还分为公花和母(mu)花。操(cao)作时，要把公花摘(zhai)下来，把公花上的花粉一点一点塗(tu)在母花上。“母花的花蕊(rui)上都必(bi)須(xu)得涂到，这是非常(chang)精(jing)細(xi)的工作，必须得靠(kao)人力一朵一朵地涂過(guo)去。”陈乐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授粉直(zhi)接(jie)关系(xi)到西瓜的收成，为此(ci)，表哥不敢(gan)將(jiang)工作交(jiao)给雇(gu)来帮工的工人，也不肯(ken)讓(rang)初(chu)来乍(zha)到的陈乐直接上手(shou)。陈乐观察学习了两天，才被允(yun)許(xu)操作。60亩大棚西瓜的授粉，全靠表哥、陈乐和阿(e)姨(yi)三人一起完成。陈乐自詡(xu)是不怕(pa)吃(chi)苦的农村娃(wa)，可(ke)授粉結(jie)束(shu)，他得休(xiu)整一整天才能緩(huan)过勁(jin)来。

但(dan)陈乐觉得，这还只是最初級(ji)的挑(tiao)戰(zhan)。他的最終(zhong)目(mu)的，是通(tong)过短视频，为家里低(di)附(fu)加(jia)值的农產(chan)品(pin)搭(da)建(jian)一个可以获取(qu)更高利潤(run)的零(ling)售(shou)渠(qu)道。这意味着他需要輸(shu)出更吸引人的內(nei)容(rong)，获得更大流量(liang)。僅(jin)有流量还不夠(gou)，“你的賬(zhang)号应该更加人格(ge)化，成为粉絲(si)的朋(peng)友(you)，只有这樣(yang)，才能建立(li)信(xin)任(ren)，才能把你的東(dong)西賣(mai)给他们。”

陈乐的尝试并不順(shun)利。因(yin)为他太(tai)年轻，又(you)缺(que)少經(jing)驗(yan)，要输出西瓜种植(zhi)技巧等内容，沒(mei)有足(zu)够的說(shuo)服力，比不上抖音里四(si)五十岁的老农人面孔(kong)。他本希(xi)望(wang)能在今年5月西瓜上市的季(ji)節(jie)積(ji)累(lei)足以支(zhi)撐(cheng)零售的粉丝数量，但效(xiao)果(guo)不及(ji)预期，他感(gan)到了挫(cuo)敗(bai)。

陈乐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要成功(gong)打通从种植、内容生产到销售的鏈(lian)路，仅仅親(qin)力亲为地參(can)与种植，展(zhan)现勞(lao)作过程(cheng)是不够的。在他看来，要成功做起一个“新农人”账号，就不能只作为一个邊(bian)緣(yuan)角(jiao)色(se)，为表哥輔(fu)助(zhu)。相反(fan)，自己必须得是一片农田的主(zhu)人，为农田和实实在在的产出全權(quan)負(fu)責(ze)，只有这样，做出的内容才足够真(zhen)实，才有说服力和生命(ming)力。

但問(wen)題(ti)在于，要獨(du)立成为一片农田的主人，就意味着土(tu)地承包、农资購(gou)置，这都需要资金(jin)。陈乐刚毕业，没有足够的积蓄(xu)，需要靠兼(jian)职工作来支撑他做短视频的支出，独立经营农田则显得有些(xie)遙(yao)不可及。

当应届生匯(hui)入“新农人”潮(chao)流

随着乡村振(zhen)興(xing)的不断推(tui)进和就业形势的不断变化，有越(yue)来越多的大学生開(kai)始(shi)認(ren)真考慮(lv)将农村和农业当作自己未(wei)来的出路。

过去的幾(ji)年间，本科(ke)毕业生学农从农的意愿在不断增(zeng)強(qiang)。《中国本科生就业報(bao)告》数据显示，近五届本科毕业生半(ban)年后在“农、林(lin)、牧、漁(yu)业”行业類(lei)就业的比例呈(cheng)上升趋势。2021届本科毕业生在相关行业的就业比例（1.0%）较2017届（0.7%）增长了43%。

在抖音等短视频平(ping)臺(tai)檢(jian)索“大学生返(fan)乡”、“大学生助农创业”、“大学生新农人”，有越来越多站在农田里的年轻面孔，养豬(zhu)、卖核(he)桃(tao)、种菌(jun)子(zi)、卖茶(cha)葉(ye)、卖水果、放(fang)牛(niu)、种藕(ou)，他们或是講(jiang)述(shu)自己的返乡故(gu)事，或是展示耕(geng)种、收获的过程。“三观正(zheng)”、“未来可期”、“靠自己劳动创造財(cai)富(fu)不丟(diu)人”、“只要不啃(ken)老，什(shen)么工作都不丢人”，对于这样的内容，評(ping)論(lun)區(qu)里總(zong)是湧(yong)动着善(shan)意和鼓(gu)勵(li)。

“我们的教育，整體(ti)上还是比较封(feng)閉(bi)、標(biao)准化，不论是高中生还是大学生，思想(xiang)观念(nian)的多样性(xing)和创新性不足，被一种标准答(da)案(an)式(shi)的思维束縛(fu)。这是这一代(dai)年轻人的共(gong)性问题，这样的问题也会表现在他们的职业生涯(ya)和生活中。”中国教育科学研究(jiu)院(yuan)研究員(yuan)儲(chu)朝(chao)暉(hui)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在储朝晖看来，面对困(kun)境，青年人最需要的是豐(feng)富自己的思想，通过独立思考，来找到各(ge)自的解决辦(ban)法(fa)。“在所有的思想中，最关鍵(jian)的还是‘开放’。雖(sui)然(ran)我们处在一个开放的时代，但由(you)于年轻人长期受(shou)到标准答案思维的禁(jin)錮(gu)，思想是封闭的，判断能力还比较低。”储朝晖说。

像(xiang)陈乐这样有乡土情(qing)懷(huai)和很强的学习能力，能利用新媒(mei)体展示农村与农业，同时可以利用互联网和营销思维在农村实现价值创造的年轻人，被称为“新农人”或“数字农人”。

2022年，农业农村部农村研究中心課(ke)题組(zu)对抖音上的“三农”内容万粉创作者(zhe)进行抽(chou)样调查，共获得242份(fen)有效样本，调查显示，抖音“数字农人”中有82.7%的人年齡(ling)在40岁以下；有85.6%的人文化程度(du)在高中及以上，其(qi)中大专及以上学历人数占(zhan)比62.96%，本科及碩(shuo)士(shi)以上学历人数占比33.33%。

农业部农村经濟(ji)体制(zhi)与经营管理司(si)2016年的一項(xiang)研究显示，“新农人”总量在200万人左(zuo)右(you)，多为跨(kua)行业轉(zhuan)入，创业资金以自有为主。他们大多是在其他行业有了一定工作閱(yue)历、创业经验和资金积累后，进入农业領(ling)域(yu)“再(zai)创业”。问卷(juan)调查显示，57.6%的人曾(zeng)在民(min)营企(qi)业工作或屬(shu)于自由职业者，30.2%的人有機(ji)关、国有企事业單(dan)位工作经历，12.8%的人曾外(wai)出打工，7.9%的人是在校大学生或毕业后直接成为“新农人”。

经过半年的历練(lian)，陈乐认为，回乡创业并不适合自己这种既(ji)缺乏(fa)资金，又缺乏种植知識(shi)和技術(shu)的“小白(bai)”。这与前(qian)述研究的调查结论相吻(wen)合，前述研究指(zhi)出，“新农人”较一般(ban)新型(xing)农业经营主体，面临更突出的土地、融(rong)资、雇工、物(wu)流、基(ji)礎(chu)設(she)施(shi)等方面的困難(nan)，还要面对家庭(ting)不理解、社(she)会不认可、对农业不熟(shu)悉(xi)等自身问题。

“既不能说青年人下乡就没有好选择，也不能想当然地认为青年人在城市里找不到好工作，就该让他们下乡。”储朝晖认为，当前，对于青年人返乡的现象(xiang)不能做一概(gai)而论的判断，返乡究竟(jing)是不是好选择，要取决于每个人的专业兴趣(qu)，家庭和学校可以提供(gong)参考意见，而政府(fu)则应该创造一个城乡平等發(fa)展的机会和局面。

“城乡一体化，不应该是区分中心和边缘的一体化，而是平等的一体化。如果没有这个前提，仅靠一个个个体去解决这些问题，就会非常困难。要解决乡村的问题，包括(kuo)城市青年的就业问题，都需要建立这样平等一体化的社会机制。”储朝晖提醒(xing)。

“我堅(jian)定地看好新农业。”陈乐告诉记者，经历了半年的探索，他目前将重(zhong)心移(yi)到了他擅(shan)长的短视频运营工作，靠这些工作积累资本和人脈(mai)，他的目标仍(reng)是聚(ju)焦(jiao)农业，但理想的方式是通过投资和短视频运营切(qie)入，把更加专业的种植或养殖環(huan)节交给具(ju)有专业知识的同学或朋友，组團(tuan)一起做。

作者：王(wang)然返回搜(sou)狐(hu)，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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