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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当教授这十年：让中国文学走向国际

作(zuo)家(jia)莫言

“余(yu)華(hua)說(shuo)我(wo)当領(ling)導(dao)不(bu)稱(cheng)職(zhi)，實(shi)际情(qing)況(kuang)不是(shi)这樣(yang)。我是無(wu)為(wei)而(er)治(zhi)，大(da)事(shi)全(quan)知(zhi)道(dao)，小(xiao)事裝(zhuang)不知道。”莫言的(de)開(kai)場(chang)引(yin)起(qi)壹(yi)陣(zhen)掌(zhang)聲(sheng)。

2013年，獲(huo)諾(nuo)貝(bei)爾(er)文学獎(jiang)的第(di)二(er)年，莫言應(ying)邀(yao)擔(dan)任(ren)“北(bei)京(jing)師(shi)範(fan)大学国际寫(xie)作中心(xin)”主(zhu)任，至(zhi)今(jin)已(yi)十年。

北京师范大学国际写作中心成(cheng)立(li)十周(zhou)年慶(qing)典(dian)現(xian)场

6月(yue)24日(ri)，“新(xin)時(shi)代(dai)文学教育(yu)高(gao)峰(feng)論(lun)壇(tan)暨(ji)北京师范大学国际写作中心成立十周年庆典”舉(ju)行(xing)，除(chu)了(le)莫言和(he)国际写作中心的师生(sheng)，駐(zhu)校(xiao)作家賈(jia)平(ping)凹(ao)、余华、韓(han)少(shao)功(gong)、遲(chi)子(zi)建(jian)、蘇(su)童(tong)、格(ge)非(fei)、阿(e)來(lai)、葉(ye)兆(zhao)言、歐(ou)陽(yang)江(jiang)河(he)、西(xi)川(chuan)、畢(bi)飛(fei)宇(yu)、李(li)洱(er)、東(dong)西、艾(ai)偉(wei)到(dao)场，学者(zhe)、作家李敬(jing)澤(ze)、丁(ding)帆(fan)、白(bai)燁(ye)、陳(chen)曉(xiao)明(ming)、孟(meng)繁(fan)华、張(zhang)旭(xu)东、程(cheng)光(guang)煒(wei)、宋(song)明炜、徐(xu)則(ze)臣(chen)、魯(lu)敏(min)等(deng)应邀與(yu)會(hui)。

这個(ge)阵容(rong)，用(yong)主持(chi)人(ren)、北京师范大学副(fu)校長(chang)康(kang)震(zhen)的話(hua)说，相(xiang)当於(yu)大半(ban)部(bu)当代文学史(shi)和文学批(pi)評(ping)史。

【一】

获诺奖之(zhi)後(hou)，这十年，莫言在(zai)做(zuo)什(shen)麽(me)？当然(ran)很(hen)多(duo)事，其(qi)中很重(zhong)要(yao)的一件(jian)事就(jiu)是担任国际写作中心主任，投(tou)身(shen)教育。

從(cong)中心成立起，莫言不遺(yi)余力(li)地(di)壯(zhuang)大师資(zi)力量(liang)。邀請(qing)贾平凹、毕飞宇等近(jin)20位(wei)名(ming)家加(jia)入(ru)“驻校作家”隊(dui)伍(wu)，苏童、欧阳江河、西川、余华等四(si)位驻校作家引入学校，成为教授。

作家余华

余华说，这些(xie)年他(ta)們(men)做了很多工(gong)作，最(zui)大的收(shou)获是培(pei)養(yang)了一批学生。

余华2019年正(zheng)式(shi)聘(pin)为教授，帶(dai)了碩(shuo)士(shi)生叶昕(xin)昀(yun)。叶昕昀写了篇(pian)小说，余华覺(jiao)得(de)写得不錯(cuo)，把(ba)小说發(fa)給(gei)了莫言。莫言看(kan)了后也(ye)觉得不错，但(dan)還(hai)有(you)上(shang)升(sheng)空(kong)間(jian)，于是專(zhuan)門(men)为叶昕昀的小说开了討(tao)论会，定(ding)名为“名家写作指(zhi)导工作坊(fang)”。后来工作坊推(tui)廣(guang)开来，其他学生也享(xiang)受(shou)了这样的“待(dai)遇(yu)”，形(xing)成了機(ji)制(zhi)。余华、苏童、莫言負(fu)責(ze)小说，欧阳江河、西川负责詩(shi)歌(ge)。

诗人欧阳江河

欧阳江河带学生，与驻校作家、清(qing)华大学教授格非聯(lian)手(shou)，兩(liang)人的学生合(he)起来一起带。他每(mei)个月给学生开書(shu)單(dan)，讀(du)完(wan)开读书会讨论，这些书除了当代文学，还有哲(zhe)学、古(gu)典文学。10年過(guo)去(qu)，欧阳江河已带过近20名学生。

莫言的同(tong)事、国际写作中心執(zhi)行主任张清华介(jie)紹(shao)，从2014年开始(shi)招(zhao)硕士生，中心已培养10屆(jie)90余名学生，其中崔(cui)君(jun)、陈小手、焦(jiao)典、叶昕昀、武(wu)茳(jiang)虹(hong)等不少学生已經(jing)嶄(zhan)露(lu)頭(tou)角(jiao)，在多種(zhong)重要期(qi)刊(kan)发表(biao)作品(pin)。

国际写作中心的課(ke)堂(tang)上，除了叶昕昀这样的全日制学生，还有非全日制的研(yan)究(jiu)生班(ban)学生。研究生班由(you)北京师范大学和鲁迅(xun)文学院(yuan)合辦(ban)，2017年开始招生，作家鲁敏就是研究生班的毕業(ye)生。十周年庆典现场，鲁敏作为毕业生代表发言，她(ta)提(ti)到这一研究生班的傳(chuan)統(tong)。

莫言与导师童庆炳(bing)

30年前(qian)，1988年到1991年，学校就办过这样的研究生班，莫言、余华、劉(liu)震雲(yun)、迟子建、毕淑(shu)敏都(dou)是班上的学生。莫言對(dui)这段(duan)求(qiu)学经歷(li)十分(fen)難(nan)忘(wang)，才(cai)有后来回(hui)到母(mu)校出(chu)任国际写作中心主任的事。今天(tian)，莫言、余华已经成为当代最负盛(sheng)名的作家，他们当年同窗(chuang)共(gong)读的经历也成为文坛佳(jia)话。

鲁敏就读的研究生班还给他们配(pei)了校外(wai)导师，鲁敏的校外导师是格非。他们的宿(xiu)舍(she)在八(ba)裏(li)莊(zhuang)的鲁迅文学院，到北师大上课距(ju)離(li)不近，一大早(zao)趕(gan)去上课，下(xia)课再(zai)去清华拜(bai)訪(fang)格非，晚(wan)上回八里庄……那(na)些场景(jing)，她至今历历在目(mu)。

如(ru)今，鲁敏、喬(qiao)叶等研究生班毕业生已成为中青(qing)年作家的中堅(jian)力量。

作家鲁敏

回顧(gu)十年教育生涯(ya)，莫言觉得教育是雙(shuang)向的。他喜(xi)歡(huan)与年輕(qing)人交(jiao)流(liu)，也学会了年轻人YYDS等網(wang)絡(luo)語(yu)言，更(geng)重要的是年轻人作品中有他不熟(shu)悉(xi)的生活(huo)。“学生带给我的，一點(dian)不比(bi)我带给学生的少。”

南(nan)京大学教授丁帆見(jian)过国际写作中心这些老(lao)师輔(fu)导学生的现场，“我很感(gan)動(dong)”。

中国作協(xie)副主席(xi)、作家、评论家李敬泽

十年前中心成立时，中国作协副主席李敬泽就在场。他看到了莫言、苏童、欧阳江河、西川、余华、张清华送(song)走了一届届学生后，臉(lian)上都有了風(feng)霜(shuang)之色(se)。“莫言他们在这里送走的，是年轻时候(hou)的他们自(zi)己(ji)。文学就是这样传承(cheng)和壮大的。作为一个老朋(peng)友(you)，向各(ge)位老师致(zhi)敬！”

【二】

国际写作中心有一尊(zun)智(zhi)利(li)诗人巴(ba)勃(bo)羅(luo)·聶(nie)鲁達(da)的雕(diao)塑(su)。晚上，莫言走出办公(gong)室(shi)，月光反(fan)射(she)过来，總(zong)看到聂鲁达双眼(yan)射出光芒(mang)。聂鲁达是享譽(yu)世(shi)界(jie)的诗人、诺奖得主，这尊銅(tong)像(xiang)由智利雕塑师制作，2018年捐(juan)贈(zeng)给北京师范大学。捐赠那天欧阳江河也在，他说，聂鲁达是超(chao)越(yue)风格和历史、屬(shu)于全人類(lei)文明的诗人。

聂鲁达铜像

中国文学如何(he)像聂鲁达的作品一样走向“国际”？这是莫言主任一直(zhi)在思(si)考(kao)的問(wen)題(ti)。

中国古典文学、现代作家鲁迅等人的作品早就被(bei)翻(fan)譯(yi)到海(hai)外。当代文学真(zhen)正走出去，是在上世紀(ji)80年代后，隨(sui)著(zhe)電(dian)影(ying)《紅(hong)高粱(liang)》《活着》等在国际上获奖，莫言、余华等一代人才走向国际。

莫言和余华是在海外广受欢迎(ying)的中国作家，他们的作品在国际上获过不少奖項(xiang)。外国读者閱(yue)读中国作品，获得西方(fang)文学奖项是一个重要因(yin)素(su)。

莫言作品的外文译本(ben)

很多人都知道，余华的作品在韩国广受欢迎，《許(xu)三(san)觀(guan)賣(mai)血(xue)記(ji)》还被改(gai)編(bian)为同名电影和话劇(ju)。韩国学者李旭淵(yuan)指出，余华在韩国的受欢迎与他在西方的知名度(du)有關(guan)。余华很早就受到西方世界的关註(zhu)，获奖眾(zhong)多，作品被翻译为英(ying)语、法(fa)语、德(de)语、俄(e)语、意(yi)大利语、荷(he)蘭(lan)语等多种语言。

莫言、余华等人的作品有多种译本。但实际上，走進(jin)国外的书店(dian)，真正留(liu)给中国文学的书架(jia)並(bing)不多。

《出版(ban)人》雜(za)誌(zhi)曾(zeng)走进德国、法国多家书店，发现不少书店沒(mei)有中国当代文学，只(zhi)有关于风土(tu)人情、历史人物(wu)或(huo)者美(mei)食(shi)的书。有些书店能(neng)找(zhao)到中国文学，也僅(jin)限(xian)于如刘慈(ci)欣(xin)、莫言、余华、刘震云、殘(can)雪(xue)等，有的书系(xi)统里能搜(sou)到，书架上卻(que)没有，因为卖完没再进貨(huo)。

作家徐则臣也有类似(si)感受，幾(ji)年前他在英国最大的书店——水(shui)石(shi)书店，看到我们熟悉的西方作家如唐(tang)·德里罗、帕(pa)穆(mu)克(ke)，他们的作品几乎(hu)都有，但中国作家的作品却不多。徐则臣向店員(yuan)詢(xun)问，得到的回復(fu)是“很少有人来问”。他感觉，中国当代文学在国际上相对还是邊(bian)緣(yuan)。

但情况也在发生轉(zhuan)變(bian)。徐则臣曾在哥(ge)倫(lun)比亞(ya)跟(gen)出版商(shang)談(tan)起中国文学，发现他们能说出好(hao)多位年轻作家的名字(zi)。

知道莫言这些名作家不足(zu)为奇(qi)，中国年轻作家他们也熟悉？原(yuan)来，出版商们对中国文学充(chong)滿(man)好奇，他们主动从各种渠(qu)道了解(jie)中国当下的作家群(qun)體(ti)。他们从翻译出海的文学杂志上看到这些年轻作家的作品，留下了印(yin)象(xiang)。徐则臣意識(shi)到，整(zheng)个世界正在对中国文学產(chan)生好奇，抱(bao)有極(ji)大興(xing)趣(qu)，中国文学出海正逢(feng)其时。

鲁敏就是被哥伦比亚出版商提到的年轻作家之一。鲁敏说，与莫言、余华等前輩(bei)相比，他们这代作家在国际圖(tu)书版權(quan)交易(yi)市(shi)场的影響(xiang)力还差(cha)很多。但随着中国影响力的擴(kuo)大，很多国家的人在关心中国发生了什么，中国年轻人在想(xiang)什么，对中国故(gu)事充满好奇。

去年底(di)，鲁敏的《六(liu)人晚餐(can)》西班牙(ya)语版出版，出版的阿德麗(li)安(an)娜(na)·伊(yi)达尔戈(ge)出版社(she)是一家擅(shan)长文学的西语出版商，出版过勒(le)·克萊(lai)齊(qi)奧(ao)、彼(bi)得·漢(han)德克等大师的作品，也出版过格非等人的作品。最近鲁敏还收到出版社的消(xiao)息(xi)，这本书已经鋪(pu)到秘(mi)鲁等国家的书店。

张清华说，因为历史原因，中国文学走向国际，影响力还不夠(gou)。但当下，走出去的步(bu)伐(fa)正在加快(kuai)。

【三】

从成立开始，“国际”就是北京师范大学国际写作中心的一个重要关鍵(jian)詞(ci)。2013年，中心剛(gang)成立，莫言就準(zhun)備(bei)邀请拉(la)美文学家加西亚·馬(ma)尔克斯(si)来交流。但当时马尔克斯身体不佳，没能成行，一年后去世了。

多年来，中心立足“国际”定位，邀请了众多国际作家诗人来中国交流，举办了“全球(qiu)语境(jing)、东方主题女(nv)性(xing)书写：中国埃(ai)及(ji)作家对谈”等活动。来的人中不乏(fa)诺奖得主勒·克莱齐奥，阿拉伯(bo)世界大诗人阿多尼(ni)斯，诺贝尔文学奖评委(wei)会前主席埃斯普(pu)马克等享誉世界的文学家和评论家，也有特(te)蕾(lei)西·史密(mi)斯这样的年轻的普利策(ce)奖得主作家。

莫言送阿多尼斯书法“池(chi)边小酌(zhuo)”

2015年，中心举办“通(tong)向世界性与现代性之路(lu)：纪念(nian)先(xian)鋒(feng)文学三十年国际论坛”，除了国內(nei)作家、评论家，还邀请了国际学者如苏黎(li)世大学教授洪(hong)安瑞(rui)、愛(ai)荷华大学国际写作計(ji)劃(hua)主任邁(mai)瑞尔、翻译家尚(shang)多禮(li)、阿根(gen)廷(ting)作家索(suo)尼婭(ya)·克里斯托(tuo)弗(fu)等到场。

焦典是莫言的博(bo)士生。她曾參(can)加阿多尼斯的交流活动，当时是研究生一年級(ji)。坐(zuo)在臺(tai)下聽(ting)，焦典最奇妙(miao)的体会是语言的边界。莫言和阿多尼斯，使(shi)用不同语言的两位作家的碰(peng)撞(zhuang)，让焦典想起了一句(ju)话：“语言的边界就是我们思維(wei)的边界。”

比如意大利语有个词，culaccino，指的是装冰(bing)鎮(zhen)飲(yin)品的杯(bei)子在木(mu)桌(zhuo)上留下的水痕(hen)。不知道这个词之前，焦典隱(yin)約(yue)感觉到会有一圈(quan)水痕，但她不会去細(xi)想、不会去在意，这个东西对她也就是不存(cun)在的。但了解了这一语言词匯(hui)，它(ta)就不一样了。

国际写作中心的舊(jiu)海報(bao)

大量学者、作家“走进来”的交流，让国际写作中心师生的視(shi)野(ye)变得更广。同时，他们也在“走出去”。

莫言、余华、欧阳江河、西川等老师的海外行程很多，学生们也有不少交流机会。比如焦典去俄克拉荷马大学交流，在陌(mo)生的语言中，她见识了未(wei)见之地的存在。她因此(ci)明白，文学需(xu)要互(hu)相理(li)解、交流、包(bao)容，找到可(ke)以(yi)共通的东西。

焦典很喜欢老师莫言的《售(shou)棉(mian)大道》，她也想写这种有中国味(wei)道的作品。莫言告(gao)訴(su)她，这篇早期作品受了南美作家科(ke)塔(ta)薩(sa)尔的影响。这让焦典很受啟(qi)发，在与南美文学共通的地带，长出了地地道道的中国故事，长出了可以向全世界展(zhan)示(shi)中国的作品。

焦典和莫言在海島(dao)上錄(lu)制綜(zong)藝(yi)節(jie)目

正如莫言年轻时喜欢南美文学，焦典喜欢门罗、卡(ka)佛(fo)等人，从他们的作品中获得了不少滋(zi)养。但她知道，只有講(jiang)述(shu)自己，写出属于自己文化(hua)中獨(du)特的部分，才能与世界对话。这些话，莫言没有直接(jie)和她说过，却在潛(qian)移(yi)默(mo)化中影响了她。

对鲁敏来说，雖(sui)然研究生班时间不长，但在走向国际的道路上也有不少收获。国际研究中心是开放(fang)交流的平台，这里的课程、校导师都是开放的，在这里她認(ren)识了不少汉学家、翻译家，也与出版机構(gou)有更多交流。

国际写作中心的十年，“引进来”和“走出去”，让师生有更广闊(kuo)的国际视野。十年背(bei)后，是一群老师和学生的摸(mo)索和努(nu)力。

这次(ci)十周年庆典之际，熱(re)爱书法的莫言主任写下八个大字：讲述中国，对话世界。返(fan)回搜狐(hu)，查(zha)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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