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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jiansousuohepipeiba，shidangxiayonghutuodanbibeideshenqi，gezhongpipeifangshidengnilaitiyan。bianyouxibianxuexi,liyongzhegehuangjiagongzhujulebuyouxizekeyiranghaizizaiyouxizhongqianyimohuaxuexizhishi;gaofenbianlvmoshi：gaopinzhishezhikeshixiangengpiaoliangdezipai。zonghepingtai，shiyongfangbian，gongnengqiangda，xiaolvgenggao。gangqinjiaoxuetiaozhengxiaoguogenghao，youhuaruanjianneirong。羅(luo)翔(xiang)：面(mian)對(dui)網(wang)絡(luo)暴(bao)力(li)，法(fa)律(lv)真(zhen)的(de)無(wu)能(neng)為(wei)力嗎(ma)？

24歲(sui)的杭(hang)州(zhou)女(nv)孩(hai)鄭(zheng)靈(ling)華(hua)，曾(zeng)拿(na)著(zhe)研(yan)究(jiu)生(sheng)錄(lu)取(qu)通(tong)知(zhi)書(shu)向(xiang)病(bing)床(chuang)前(qian)的爺(ye)爷報(bao)喜(xi)，沒(mei)想(xiang)到(dao)照(zhao)片(pian)流(liu)出(chu)後(hou)，她(ta)因(yin)染(ran)粉(fen)色(se)頭(tou)發(fa)而(er)遭(zao)遇(yu)大(da)規(gui)模(mo)网暴。有(you)人(ren)造(zao)謠(yao)“老(lao)少(shao)戀(lian)”，咒(zhou)罵(ma)爷爷的健(jian)康(kang)狀(zhuang)況(kuang)；有營(ying)銷(xiao)號(hao)照搬(ban)圖(tu)片，編(bian)出“專(zhuan)升(sheng)本(ben)”的故(gu)事(shi)賣(mai)課(ke)坑(keng)錢(qian)；有人“发色鑒(jian)人”，拋(pao)出“壹(yi)個(ge)研究生，把(ba)头发染得(de)跟(gen)酒(jiu)吧(ba)陪(pei)酒的一樣(yang)”的荒(huang)謬(miu)言(yan)論(lun)……在(zai)网暴事件(jian)后，郑灵华患(huan)上(shang)抑(yi)郁(yu)癥(zheng)，最(zui)終(zhong)離(li)開(kai)人世(shi)。

在去(qu)年(nian)7月(yue)被(bei)网暴之(zhi)后，郑同(tong)學(xue)一邊(bian)記(ji)录下(xia)网暴者(zhe)的言论證(zheng)據(ju)，一边試(shi)图通過(guo)法律途(tu)徑(jing)維(wei)權(quan)。然(ran)而，在无數(shu)人为其(qi)加(jia)油(you)鼓(gu)勵(li)之時(shi)，平(ping)臺(tai)投(tou)訴(su)卻(que)屢(lv)屡失(shi)敗(bai)，网暴者也(ye)无處(chu)可(ke)尋(xun)，艱(jian)難(nan)的取证與(yu)维权之路(lu)讓(rang)郑同学更(geng)加抑郁，這(zhe)或(huo)許(xu)成(cheng)了(le)壓(ya)倒(dao)駱(luo)駝(tuo)的最后一根(gen)稻(dao)草(cao)。

看(kan)到郑同学的遭遇，人們(men)不(bu)免(mian)會(hui)問(wen)：难道(dao)我(wo)们的法律对於(yu)网暴者真的无能为力吗？

當(dang)然不是(shi)。对于网络暴力，无论是民(min)法典(dian)、治(zhi)安(an)管(guan)理(li)处罰(fa)法，還(hai)是刑(xing)法都(dou)有相(xiang)應(ying)的处理措(cuo)施(shi)。

首(shou)先(xian)是民事責(ze)任(ren)。民法典第(di)1024條(tiao)规定(ding)：民事主(zhu)體(ti)享(xiang)有名(ming)譽(yu)权。任何(he)組(zu)織(zhi)或者个人不得以(yi)侮(wu)辱(ru)、誹(fei)謗(bang)等(deng)方(fang)式(shi)侵(qin)害(hai)他(ta)人的名誉权。如(ru)果(guo)實(shi)施侵权行(xing)为，要(yao)承(cheng)擔(dan)賠(pei)償(chang)、道歉(qian)等民事责任。

其次(ci)是行政(zheng)责任。治安管理处罚法第42条规定：公(gong)然侮辱他人或者捏(nie)造事实诽谤他人的，最高(gao)可以处10天(tian)的行政拘(ju)留(liu)。

最后是刑事责任。刑法第246条规定：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qing)節(jie)嚴(yan)重(zhong)的，处三(san)年以下有期(qi)徒(tu)刑、拘役(yi)、管制(zhi)或者剝(bo)奪(duo)政治权利(li)。

很(hen)多(duo)人認(ren)为，只(zhi)要没有造谣，就(jiu)没事，但(dan)是法律不僅(jin)懲(cheng)罚虛(xu)構(gou)事实的诽谤，还惩罚損(sun)害他人的名誉的侮辱，用(yong)真实的信(xin)息(xi)损害他人名誉也可以构成侮辱。侮辱是对他人予(yu)以輕(qing)蔑(mie)的價(jia)值(zhi)判(pan)斷(duan)的表(biao)示(shi)。張(zhang)三寫(xie)小(xiao)作(zuo)文(wen)，虚构李(li)四(si)卖淫(yin)的故事，这自(zi)然屬(shu)于诽谤，但是张三曾經(jing)卖淫，王(wang)五(wu)得知此(ci)事在朋(peng)友(you)圈(quan)大肆(si)宣(xuan)揚(yang)张三卖淫，损害张三名誉，这同样可以构成侮辱。

名誉权的本質(zhi)是对他人人格(ge)的尊(zun)重，己(ji)所(suo)不欲(yu)勿(wu)施于人。妳(ni)希(xi)望(wang)別(bie)人尊重你，你也要尊重他人。无论多麽(me)卑(bei)微(wei)，都应該(gai)獲(huo)得人的尊重。人性(xing)的幽(you)暗(an)体現(xian)在，我们喜歡(huan)通过指(zhi)责他人的錯(cuo)誤(wu)來(lai)获得一種(zhong)道德(de)平衡(heng)，甚(shen)至(zhi)这种指责只是为了掩(yan)蓋(gai)自己有过同样的错误。喜欢說(shuo)他人生活(huo)作風(feng)有问題(ti)的人，自己往(wang)往存(cun)在更大的问题。

法律对于名誉权的保(bao)護(hu)是比(bi)較(jiao)充(chong)分(fen)的，无论是侮辱，还是诽谤，都要承担法律责任。

在网络空(kong)間(jian)，我们很容(rong)易(yi)把他人符(fu)号化(hua)，而忘(wang)记了对方也是一个和(he)我们一样有血(xue)有肉(rou)的人。我的同事写过一篇(pian)文章(zhang)，其中(zhong)有这样一段(duan)話(hua)，值得引(yin)用：

在网络时代(dai)，我们似(si)乎(hu)也开始(shi)漸(jian)渐喪(sang)失了对復(fu)雜(za)情感(gan)的体察(cha)，丧失了对他人境(jing)遇的体諒(liang)。空洞(dong)和淺(qian)薄(bo)，最终導(dao)致(zhi)的又(you)是觀(guan)點(dian)的極(ji)端(duan)和情緒(xu)的殘(can)暴。美(mei)國(guo)法学家(jia)桑(sang)斯(si)坦(tan)在其《网络共(gong)和国》一书中，將(jiang)这种现象(xiang)描(miao)述(shu)为“群(qun)体极化”，即(ji)團(tuan)体成員(yuan)中一旦(dan)开始有某(mou)些(xie)偏(pian)向，在群体商(shang)議(yi)討(tao)论后，人们就会朝(chao)偏向的方向繼(ji)續(xu)移(yi)動(dong)，最后則(ze)形(xing)成非(fei)常(chang)极端的观点。可怕(pa)的是，如果这种极端意(yi)見(jian)是集(ji)中于某个个体，就很容易演(yan)變(bian)成对他的网络处刑。这也是互(hu)聯(lian)网时代网暴滋(zi)生的深(shen)層(ceng)原(yuan)因。我们的情绪极容易被极端意见挑(tiao)动，也越(yue)来越傾(qing)向对他者進(jin)行非黑(hei)即白(bai)的評(ping)判；而这种情绪和判断，又会像(xiang)利刃(ren)一样刺(ci)向身(shen)处輿(yu)论漩(xuan)渦(wo)的个人。

柏(bai)拉(la)图在理想国舉(ju)过一个隱(yin)身人的例(li)子(zi)：一个牧(mu)羊(yang)人，有一天走(zou)进一道深淵(yuan)，发现一只可以使(shi)自己隐身的戒(jie)指。他利用这个戒指勾(gou)引了王后，跟她同謀(mou)殺(sha)掉(diao)了国王，夺取了王位(wei)。这个故事告(gao)诉我们，如果人们擁(yong)有隐身的戒指，所有的不法行为都不受(shou)惩罚，人性深处的幽暗就会被无止(zhi)境地(di)釋(shi)放(fang)。

很多人把网络当作了隐身的戒指，在这个空间中无限(xian)地释放自己內(nei)心(xin)的幽暗。

但是，事实上，网络從(cong)来不是隐身的戒指，人们的真实身份(fen)信息是可以被捕(bu)捉(zhuo)的。如何让法律责任落(luo)到实处，让维权之路不再(zai)荊(jing)棘(ji)遍(bian)布(bu)，这是所有网暴被害人所面臨(lin)的共同心路。

不少被网暴者在寻求(qiu)法律幫(bang)助(zhu)的时候(hou)，遇到的最突(tu)出的问题就是无法获得施暴者的真实姓(xing)名，以至于对着空氣(qi)戰(zhan)鬥(dou)，无法傷(shang)及(ji)躲(duo)藏(zang)于黑暗处的网暴者。

其实，无论是法律规定的民事责任、行政责任还是刑事责任，都可以通过正(zheng)当的渠(qu)道来主张权利。

比如张三同学被网暴，社(she)会性死(si)亡(wang)三个月，张三同学气壞(huai)了，联系(xi)了网络上一个专門(men)調(tiao)侃(kan)他的罗老師(shi)。罗老师建(jian)议他采(cai)取如下维权步(bu)驟(zhou)。

首先是保留证据（最好(hao)在公证機(ji)關(guan)的公证下），对于所有侮辱诽谤的侵权行为截(jie)屏(ping)固(gu)定证据。不过这需(xu)要強(qiang)大的内心，才(cai)能面对鋪(pu)天盖地的惡(e)意，所以也可以把这些活兒(er)都交(jiao)給(gei)律师等专業(ye)人士(shi)来幹(gan)。

其次是走司(si)法程(cheng)序(xu)，这裏(li)最突出的问题就是如何让隐蔽(bi)的网暴者现身。比如张三同学到法院(yuan)告状，认为大V李四严重侵犯(fan)了他的名誉权，于是到法院，比如张三同学居(ju)住(zhu)地的人民法院，去提(ti)起(qi)民事诉訟(song)。第一步是立(li)案(an)，只有立了案，案子才能进入(ru)司法程序。但是这时面临了一个突出的问题，就是不知道网暴者的真实信息，比如姓名、電(dian)话、联系方式，案子可能立不上。

有时，当事人或律师可以向法院申(shen)請(qing)调查(zha)令(ling)，持(chi)调查令去各(ge)大网络调查大V李四的个人信息，司法实踐(jian)中，有些法院出具(ju)过这种调查令。但是也有很多法院认为，调查令只能在立案之后才能出具，既(ji)然連(lian)案都没立，又如何簽(qian)发调查令呢(ne)？所以这个法律问题，亟(ji)待(dai)解(jie)決(jue)。

所以，如果张三没有申请到调查令，心情沮(ju)丧，认为给他建议的那(na)个老师是法盲(mang)。所以法盲老师很难过，又建议张三走另(ling)外(wai)一条路。

先给网络平台发律师函(han)，要求网络平台提供(gong)网暴者个人信息。有些平台可能会提供，但是如果不提供，怎(zen)么辦(ban)？网络平台其实也很糾(jiu)結(jie)，因为他们負(fu)有保护个人信息的责任。法律问题充滿(man)着利益(yi)平衡，没有最優(you)解，只能避(bi)免出现最坏结果。

最后手(shou)段只能到法院起诉网络平台，这些网络平台的信息是可以查到的。把网络平台作为被告，同时把大V李四也作为共同侵权人。要求网络平台提供大V李四的个人信息。一般(ban)来说，法院就会依(yi)照職(zhi)权要求网络平台提供李四的个人信息。获得了李四的个人信息，就可以再去法院对李四提起诉讼，主张法律责任。

所以，如果法院可以在决定是否(fou)立案时普(pu)遍实施调查令制度(du)，也许可以节約(yue)诉讼成本，避免殃(yang)及没有正当理由(you)不能隨(sui)意泄(xie)露(lu)个人信息的平台。这个问题，有興(xing)趣(qu)的同学可以作为畢(bi)业论文選(xuan)题，好好研究研究。

还有一个方案就是到公安机关告状，既然公然侮辱、诽谤可能属于行政不法行为，如果有足(zu)夠(gou)多的证据，那么也可以让公安机关直(zhi)接(jie)依照职权查詢(xun)違(wei)法行为实施者的个人信息。

至于提起刑事自诉，步骤也可以按(an)照剛(gang)才说的兩(liang)个方案分别进行，首先是要获得施暴者的个人信息。网络不是隐身的戒指，我们必(bi)須(xu)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值得一提的是，在大量(liang)的网暴案件中，很多施暴人最后也被网暴。当人们获得某种复仇(chou)的快(kuai)感时，需要思(si)考(kao)的问题是，离开了正当的程序，我们追(zhui)逐(zhu)的正義(yi)的初(chu)衷(zhong)是否会事与願(yuan)违呢？当然，我们也希望法律提供这样一种正当程序来抹(mo)去那些被伤害被侮辱者的淚(lei)水(shui)。

村(cun)上春(chun)樹(shu)在其短(duan)篇小说集《列(lie)克(ke)星(xing)敦(dun)的幽灵》中曾描写过一个遭遇集体孤(gu)立的中学生。在小说的结尾(wei)，主人公这样说道，“我真正害怕的，是那些毫(hao)无批(pi)判地接受和全(quan)盤(pan)相信别人说法的人们，是那些自己不制造也不理解什(shen)么而是一味(wei)随着别人聽(ting)起来順(shun)耳(er)的容易接受的意见之鼓点集体起舞(wu)的人们。他们半(ban)点都不考慮(lv)——哪(na)怕一閃(shan)之念(nian)——自己所作所为是否有错，根本想不到自己能无謂(wei)地、致命(ming)地伤害一个人，我真正害怕的是这些人”。

尊重他人就是尊重自己，尊重自己也要尊重他人。在郑同学孤獨(du)地战斗的时候，你我都在袖(xiu)手旁(pang)观。或许，比罪(zui)恶更可怕的，是我们对罪恶的麻(ma)木(mu)与漠(mo)然。在某种程度上，我们都是平庸(yong)的帮兇(xiong)。

（原標(biao)题：罗翔：面对网络暴力，法律真的无能为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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