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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yue)21日(ri)，在中信(xin)書(shu)院(yuan)、中金(jin)研(yan)究(jiu)院和(he)北(bei)大(da)国發(fa)院主(zhu)辦(ban)的主題(ti)為(wei)《大国規(gui)模(mo)和產(chan)業(ye)鏈(lian)韌(ren)性(xing)》的分(fen)享(xiang)会上(shang)，北大国发院院長(chang)姚洋就(jiu)中国产业链韧性、美(mei)国脫(tuo)鉤(gou)，以(yi)及(ji)中国和跨(kua)国企(qi)业外(wai)遷(qian)等(deng)熱(re)點(dian)問(wen)题发表(biao)演(yan)講(jiang)。觀(guan)察(cha)者(zhe)網(wang)根(gen)據(ju)演讲錄(lu)音(yin)整(zheng)理(li)，經(jing)作(zuo)者確(que)認(ren)。

我(wo)想(xiang)分享的主题是(shi)，中国经濟(ji)的韧性到(dao)底(di)從(cong)哪(na)裏(li)來(lai)？

我們(men)壹(yi)般(ban)认为，经過(guo)改(gai)革(ge)開(kai)放(fang)45年(nian)来的发展(zhan)，中国積(ji)累(lei)了(le)非(fei)常(chang)深(shen)厚(hou)的经济基(ji)礎(chu)。但是也(ye)不要(yao)忘(wang)記(ji)，建(jian)国前(qian)30年为我们中国的产业发展打(da)下(xia)了非常重(zhong)要的基础。

在建国初(chu)期(qi)我们選(xuan)擇(ze)了重工业優(you)先(xian)的策(ce)略(lve)，我们沒(mei)有(you)先从消(xiao)費(fei)品(pin)、農(nong)产品开始(shi)做(zuo)起(qi)，而(er)是优先发展重工业，這(zhe)是一條(tiao)比(bi)較(jiao)困(kun)難(nan)的工业化(hua)道(dao)路(lu)。當(dang)時(shi)走(zou)得(de)非常艱(jian)难，可(ke)今(jin)天(tian)回(hui)过頭(tou)来一看(kan)，對(dui)後(hou)来改革开放之(zhi)后经济的产业发展奠(dian)定(ding)了重要的基础。

今天看中国的出(chu)口(kou)产品的構(gou)成(cheng)，很(hen)重要的一個(ge)部(bu)門(men)就是我们傳(chuan)統(tong)上就比较擅(shan)长的機(ji)械(xie)工业領(ling)域(yu)。当然(ran)現(xian)在出口的是自(zi)動(dong)化和電(dian)子(zi)化的机械工业产品，但無(wu)論(lun)如(ru)何(he)依(yi)然是在原(yuan)有的机械工业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

所(suo)以当我们談(tan)中国经济的韧性，特(te)別(bie)是产业韧性的时候(hou)，要想到我们是有非常深厚的歷(li)史(shi)积澱(dian)的。在这个积淀基础之上，中国经济厚积薄(bo)发。因(yin)此(ci)我们中国才(cai)擁(yong)有世界上最(zui)完(wan)整的产业链，就是聯(lian)合(he)国产业分類(lei)中全(quan)部工业门类的产品都(dou)能(neng)生(sheng)产。

另(ling)一方(fang)面(mian)我们的技(ji)術(shu)進(jin)步(bu)又(you)是非常快(kuai)的。我不太(tai)贊(zan)同(tong)很多(duo)经济學(xue)家(jia)研究得到的結(jie)论，說(shuo)过去(qu)10多年，中国经济的TLP（全勞(lao)动生产率(lv)）是下降(jiang)的，甚(shen)至(zhi)趨(qu)近(jin)負(fu)數(shu)。我覺(jiao)得这是計(ji)算(suan)方法(fa)有问题，而不是说中国经济没有技术进步。

疫(yi)情(qing)期間(jian)，中国经济的优勢(shi)就顯(xian)示(shi)出来了，整个世界对中国产品的依賴(lai)度(du)反(fan)倒(dao)是上升(sheng)了，世界和中国的連(lian)接(jie)是加(jia)強(qiang)了，而不是削(xue)弱(ruo)了。

当然，有人(ren)会说这是臨(lin)时性的情況(kuang)，未(wei)来可能世界对中国的依赖度会下降。但是，往(wang)往当世界遭(zao)受(shou)巨(ju)大沖(chong)擊(ji)之后，它(ta)会较长时间都停(ting)留(liu)在遭到冲击的狀(zhuang)態(tai)上，不太可能完全回到过去。

所以从这点上来说，我们对产业链的重构要有自己(ji)的信心，整个世界離(li)不开中国。

产业轉(zhuan)移(yi)是规律(lv)使(shi)然

第(di)二(er)点，我想说产业的转移恐(kong)怕(pa)是有规律的。

回顧(gu)30多年前，当中国大陸(lu)发展水(shui)平(ping)比较低(di)的时候，港(gang)澳(ao)臺(tai)資(zi)金還(hai)有韓(han)国的资金大规模湧(yong)入(ru)中国大陆，我们承(cheng)接了很多亞(ya)洲(zhou)四(si)小(xiao)龍(long)的产业转移。当时，从中国大陆與(yu)亚洲四小龙以及日本(ben)的比较来看，我们的各(ge)項(xiang)指(zhi)標(biao)落(luo)后日本大概(gai)40-45年，落后亚洲四小龙大概22-25年。

2000年初，我们就提(ti)出了“走出去”戰(zhan)略。所以我们的产业那(na)时候就已(yi)经开始向(xiang)外转移了。

现在的产业向外转移，受到了更(geng)多的關(guan)註(zhu)，当然和美国跟(gen)我们搞(gao)脱钩斷(duan)链，地緣(yuan)政(zheng)治(zhi)風(feng)險(xian)上升是有关系(xi)的。

很多中国企业，还有在中国投(tou)资的外国企业，不得不采(cai)取(qu)所謂(wei)的China plus one战略。这个战略並(bing)不是说他(ta)们完全从中国退(tui)出，而是在中国之外再(zai)搞一个“備(bei)份(fen)”。这樣(yang)做成本当然要提高(gao)，因为盡(jin)管(guan)中国的劳动力(li)成本已经在亚洲发展中国家里最高了，但是中国整个工业的綜(zong)合成本在全球(qiu)範(fan)圍(wei)內(nei)仍(reng)然是比较低的。

我看了越(yue)南(nan)投资的中国企业传回来的信息(xi)，他们在越南設(she)厂的综合成本，比在中国市(shi)場(chang)要高出30%-40%。就是说，美国制(zhi)造(zao)的地缘政治风险，極(ji)大的擡(tai)高了全世界产业链的生产成本。

但是即(ji)使是給(gei)定这样的条件(jian)，我们要看到这背(bei)后的规律。产业的转移仍然是一个必(bi)然的结果(guo)。一方面，中国产业要升級(ji)，我们不可能永(yong)遠(yuan)停留在劳动密(mi)集(ji)型(xing)的产业上面；另一方面其(qi)他国家也在興(xing)起，在承接中国产业的转移，就像(xiang)30多年前我们承接亚洲四小龙的产业转移是一样的。

产业转移提升了中国和南方国家的联系

产业转移是不是对中国产生了不利(li)的影(ying)響(xiang)呢(ne)？我们现在还没有看到。

在过去十(shi)幾(ji)年我们一直(zhi)没有解(jie)決(jue)中国经济的产能过剩(sheng)问题。之所以会有这麽(me)多的过剩产能，是因为本世紀(ji)前十年我们的增(zeng)长實(shi)在是太快了。我们的儲(chu)蓄(xu)急(ji)劇(ju)增长，不太可能一下子就转化成个人的消费，最后絕(jue)大部分变成了企业的投资。金融(rong)危(wei)机之后，企业的投资过剩问题暴(bao)露(lu)出来了。

所以今天中国经济的一大问题就是，企业的开工率就70%多一点。所以如果我们把(ba)部分产能转移到海(hai)外去，对於(yu)中国来说实際(ji)上是有利的。

另一方面，产业转移也加强了我们与受转移国的联系，比方说我们和東(dong)盟(meng)的关系。这些(xie)年，我们和东盟国家的经济互(hu)補(bu)性增加了：在美国和歐(ou)洲市场上，东盟正(zheng)在不断彌(mi)补我们退出后的缺(que)口；而我们对东盟国家的出口也在增加，当然我们是出口一些技术含(han)量(liang)更高的中间产品，是上了一个檔(dang)次(ci)的产品。

所以，我觉得产业转移反倒是一个互贏(ying)的一个过程(cheng)。美国跟中国搞脱钩断链，在某(mou)種(zhong)意(yi)義(yi)上反倒是促(cu)进了中国和其他国家的联系，特别是我们和南方国家的联系。

一季(ji)度，我们对欧美国家的出口份額(e)在下降，但是对亚非拉(la)国家的出口大幅(fu)度提高。而且(qie)我们也看到了亚非拉国家是一个更廣(guang)闊(kuo)的市场。金磚(zhuan)五(wu)国的GDP總(zong)量已经超(chao)过了G7的GDP总量。这个世界在变，我们不能再以老(lao)眼(yan)光(guang)来看世界经济。

美国的脱钩断链不会成功(gong)

最后一个问题我想说，美国單(dan)方面的脱钩断链会不会成功？我觉得绝对不会成功。主要有兩(liang)方面原因。

第一，美国的脱钩断链反倒刺(ci)激(ji)了中国的科(ke)技进步的速(su)度。

比如芯(xin)片(pian)领域。本来我们的芯片进口是中国进口构成中最大的项目(mu)，最高每(mei)年2萬(wan)多億(yi)元(yuan)人民(min)幣(bi)的进口。这些年芯片进口減(jian)少(shao)了，主要原因就是我们的国产芯片上来了。我们是被(bei)逼(bi)的，或(huo)者说由(you)于脱钩断链给国产芯片創(chuang)造了一个发展机会，他们迅(xun)速占(zhan)领了国内的市场。

2020年中国进口重点商(shang)品價(jia)值(zhi)，单位：亿美元

一旦(dan)国产芯片起来之后，就会形(xing)成一个势头，企业就一直会用(yong)下去，因为使用新(xin)的国产芯片，企业要做很多配(pei)套(tao)方面的改变，他们已经付(fu)出了这个成本，就不願(yuan)意再回去買(mai)进口的了。

我们国家现在还在加大对新一代(dai)芯片的研制。我的判(pan)断，很可能5年之内我们的新产品就会研发出来，那时候就会完全打破(po)美国芯片的壟(long)断。

第二，我们生活(huo)在全球化时代。美国对我们的太陽(yang)能电池(chi)板(ban)征(zheng)收(shou)255%的关稅(shui)，这是没用的。为什(shen)么没用呢？我们的企业会到别的国家去设厂，从而繞(rao)过关税壁(bi)壘(lei)。所以美国单方面脱钩断链不可能成功。

山(shan)东德(de)州(zhou)，工人们正在組(zu)裝(zhuang)太阳能电池板，圖(tu)|Alamy

再有，美国想通(tong)过设置(zhi)很高的关税壁垒来发展自己本国的产业，比方说发展太阳能电池板产业，我觉得这是在重復(fu)发展中国家进口替(ti)代的失(shi)敗(bai)经驗(yan)。

我觉得美国的做法很新奇(qi)很有意思(si)。美国的经济学教(jiao)科书说，进口替代是个失败的政策，现在非常諷(feng)刺的是，美国把这个政策撿(jian)起来了。美国在太阳能电子版(ban)方面落后中国20年，它想关起门来自己搞太阳能电池板，这是不可能成功的。

更别说，美国不能像过去发展中国家似(si)的，对所有的国家都征收高关税。它只(zhi)对中国征收高关税根本起不到作用。所以美国也是病(bing)急亂(luan)投醫(yi)，我觉得不可能達(da)到它的目标。

总结来说，整个世界在变，世界产业链在做調(tiao)整，但这个调整过程中，中国世界工厂的中心地位仍然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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