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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lian)日(ri)来，壹(yi)名(ming)17歲(sui)少年遭(zao)警察射杀事(shi)件(jian)在(zai)法国引發(fa)持(chi)續(xu)骚乱。從(cong)6月(yue)28日開(kai)始(shi)至(zhi)今(jin)已(yi)近(jin)一周(zhou)。

在出(chu)動(dong)數(shu)萬(wan)警力(li)乃(nai)至裝(zhuang)甲(jia)車(che)、直(zhi)升(sheng)機(ji)之(zhi)後(hou)，法国內(nei)政(zheng)部(bu)2日稱(cheng)，與(yu)前(qian)幾(ji)晚(wan)相(xiang)比(bi)，局(ju)勢(shi)有(you)所(suo)緩(huan)和(he)。

但(dan)據(ju)一些(xie)媒(mei)體(ti)報(bao)道(dao)称，零(ling)星(xing)沖(chong)突(tu)仍(reng)時(shi)有发生(sheng)，骚乱會(hui)否(fou)就(jiu)此(ci)平(ping)息(xi)尚(shang)待(dai)觀(guan)察。

輿(yu)論(lun)指(zhi)出，這(zhe)場(chang)骚乱是(shi)法国18年来发生的(de)最严重暴(bao)力冲突，也(ye)是法国總(zong)統(tong)馬(ma)克(ke)龍(long)自(zi)2018年“黃(huang)马甲”運(yun)动以(yi)来面(mian)臨(lin)的最严重危(wei)机。其(qi)背(bei)后是法国社(she)会長(chang)期(qi)難(nan)解(jie)的痼(gu)疾(ji)，並(bing)將(jiang)給(gei)马克龙第(di)二(er)任(ren)期執(zhi)政投(tou)下(xia)陰(yin)影(ying)。

仿(fang)佛(fo)置(zhi)身(shen)戰(zhan)场

骚乱的緣(yuan)起(qi)要(yao)回(hui)到(dao)6月27日的那(na)聲(sheng)槍(qiang)響(xiang)。

當(dang)天(tian)，在法国上(shang)塞(sai)納(na)省(sheng)楠(nan)泰(tai)爾(er)市(shi)，一名警察截(jie)停(ting)一輛(liang)汽(qi)车时开枪，導(dao)致(zhi)駕(jia)车的17岁少年纳赫(he)勒(le)身亡(wang)。

据楠泰尔市檢(jian)方(fang)称，当时，警察註(zhu)意(yi)到一名年輕(qing)司(si)机在公(gong)交(jiao)车道上超(chao)速(su)行(xing)駛(shi)并闖(chuang)紅(hong)燈(deng)，於(yu)是追(zhui)截該(gai)名司机。但警方称，后者(zhe)拒(ju)絕(jue)停车且(qie)試(shi)圖(tu)逃(tao)逸(yi)。在此過(guo)程(cheng)中(zhong)，一名警察朝(chao)纳赫勒开了(le)枪。

但是，現(xian)场視(shi)頻(pin)顯(xian)示(shi)的内容(rong)与警方說(shuo)法有出入(ru)，使(shi)得(de)涉(she)事警察开枪动机遭到質(zhi)疑(yi)。法国媒体称，几名法国官(guan)員(yuan)和安(an)全(quan)專(zhuan)家(jia)承(cheng)認(ren)，视频似(si)乎(hu)显示警察的行为違(wei)反(fan)了程序(xu)。

事件发生后，在法国各(ge)界(jie)引发強(qiang)烈(lie)反應(ying)，且迅(xun)速演(yan)變(bian)为全国性(xing)骚乱。从6月28日晚开始，巴(ba)黎(li)、马賽(sai)、裏(li)昂(ang)、尼(ni)斯(si)等(deng)多(duo)座(zuo)城(cheng)市爆发暴力冲突。

街(jie)道上，车辆被(bei)焚(fen)燒(shao)、商(shang)鋪(pu)被打(da)砸(za)搶(qiang)，代(dai)表(biao)政府(fu)公共(gong)机構(gou)的市政廳(ting)、學(xue)校(xiao)和警察局也遭襲(xi)擊(ji)。警察還(hai)与示威(wei)人(ren)群(qun)发生冲突。

从流(liu)出的现场畫(hua)面看(kan)，有人評(ping)论，不(bu)敢(gan)相信(xin)这是法国，仿佛置身烏(wu)克蘭(lan)战场。

连外(wai)国遊(you)客(ke)也受(shou)到骚乱波(bo)及(ji)。比如(ru)6月29日晚，一辆載(zai)有中国游客的大(da)巴在马赛遭到骚乱者袭击。

骚乱甚(shen)至向(xiang)鄰(lin)国蔓(man)延(yan)。比利(li)时、瑞(rui)士(shi)也出现动蕩(dang)不安的跡(ji)象(xiang)。

为平息骚乱、維(wei)持治(zhi)安，法国已在全国部署(shu)4.5万名警察和憲(xian)兵(bing)。特(te)警、装甲车和直升机被增(zeng)派(pai)到巴黎、马赛和里昂“馳(chi)援(yuan)”。

同(tong)时，全国取(qu)消(xiao)大型(xing)公共活(huo)动，部分(fen)市鎮(zhen)實(shi)施(shi)宵(xiao)禁(jin)。目(mu)前，已有上千(qian)人被捕(bu)。

据路(lu)透(tou)社报道，周六(liu)（7月1日），親(qin)友(you)为被射杀的少年舉(ju)行了葬(zang)禮(li)。相比前几晚，周六及周日淩(ling)晨(chen)，各地(di)骚乱有所減(jian)弱(ruo)，但零星的暴力冲突仍时有发生。

點(dian)燃(ran)積(ji)壓(ya)的怒(nu)火(huo)

一起警察射杀少年事件，何以会在法国掀(xian)起驚(jing)濤(tao)駭(hai)浪(lang)，升級(ji)为18年来最严重的暴力骚乱？

如果(guo)从事件本(ben)身来说，警察是否过度执法成(cheng)为一大爭(zheng)議(yi)点。

法国2017年修(xiu)訂(ding)了一項(xiang)法律(lv)，賦(fu)予(yu)警察更(geng)大的使用(yong)武(wu)器(qi)的權(quan)力。根(gen)据新(xin)法規(gui)定(ding)，如果警察认为移(yi)动的车辆将会對(dui)自己(ji)和他(ta)人的生命(ming)造(zao)成危險(xian)，就可(ke)以开枪。

警察工(gong)会认为这项法律可以更好(hao)地保(bao)護(hu)警察，但批(pi)评人士指出，新规过于模(mo)糊(hu)，可能(neng)会导致不必(bi)要的死(si)亡。最新事件就是明(ming)證(zheng)。

据路透社援引的一项調(tiao)查(zha)显示，自新规实施以来，2022年，有13名法国人因(yin)在交通(tong)堵(du)塞的情(qing)況(kuang)下不遵(zun)守(shou)规則(ze)而(er)被警察开枪打死。今年以来，包(bao)括(kuo)纳赫勒在内已有3人因此身亡。而受害(hai)者大多数是非(fei)洲(zhou)裔(yi)或(huo)阿(e)拉(la)伯(bo)裔。

相比警察是否过度执法，更受舆论關(guan)注的是事件所暴露(lu)的法国社会問(wen)題(ti)。

有更多评论认为，少年遭警察射杀只(zhi)是导火索(suo)，而隱(yin)藏(zang)在事件底(di)下的社会积弊(bi)或許(xu)才(cai)是这场全国性骚乱的根源(yuan)所在。

北(bei)非裔移民(min)后代、来自巴黎郊(jiao)區(qu)的移民社区、未(wei)受过高(gao)等教(jiao)育(yu)、做(zuo)快(kuai)遞(di)掙(zheng)錢(qian)……被射杀少年的身份(fen)和背景(jing)引发更多思(si)考(kao)。

英(ying)国《金(jin)融(rong)时报》评论指出，骚乱再(zai)次(ci)暴露法国政治兩(liang)極(ji)分化(hua)，社会局势愈(yu)趨(qu)緊(jin)張(zhang)。法国多由(you)少数族(zu)裔組(zu)成的貧(pin)困(kun)社群常(chang)年遭受種(zhong)族歧(qi)视、暴力执法和不公对待，这种“被国家拋(pao)棄(qi)”的感(gan)覺(jiao)讓(rang)贫困社区如同火藥(yao)桶(tong)，极易(yi)因刺(ci)激(ji)引发冲突。

中国国際(ji)问题研(yan)究(jiu)院(yuan)歐(ou)洲问题专家邢(xing)驊(hua)指出，由于歷(li)史(shi)原(yuan)因，法国接(jie)收(shou)了不少来自前殖(zhi)民地的移民。但是长期以来，法国政府并未采(cai)取有效(xiao)措(cuo)施使外来移民更好地融入当地社会。而隨(sui)著(zhe)时間(jian)推(tui)移，雙(shuang)方矛(mao)盾(dun)日趋尖(jian)銳(rui)突出。

比如，对于外来移民聚(ju)集(ji)区，法国政府疏(shu)于治理(li)。在市政建(jian)設(she)、就業(ye)保障(zhang)等方面，这些区域(yu)往(wang)往落(luo)后于本地社区。

愛(ai)丁(ding)堡(bao)大学历史学者埃(ai)米(mi)尔·夏(xia)巴尔表示，盡(jin)管(guan)法国政府对移民聚集的贫困地区已加(jia)大投資(zi)，但是自20世(shi)紀(ji)90年代以来，这些地区的失(shi)业率(lv)、贫困率和受教育程度与法国其他地区并未縮(suo)小(xiao)差(cha)距(ju)，甚至有的地区变得更糟(zao)。

又(you)如种族歧视问题，邢骅指出，雖(sui)然(ran)这一问题在法国不像(xiang)在美(mei)国那樣(yang)成为一种显性存(cun)在，但至少也是一种隐性存在。外来移民觉得自己得不到应有的尊(zun)重、理解与同情。

在这起事件中，警察与移民的信任鴻(hong)溝(gou)被空(kong)前暴露。

虽然法国官方不承认执法部門(men)存在系(xi)统性种族主(zhu)義(yi)，也否认涉事警察存在种族歧视，但是外来移民有自己的切(qie)实感受。

从小看着纳赫勒长大的雅(ya)庫(ku)比说，警察对少数族裔往往采取暴力手(shou)段(duan)，纳赫勒被射杀后，点燃了人們(men)长期积聚的怒火。

同时，法新社引用的数据显示，在去(qu)年总统選(xuan)举中，多達(da)68%的法国警察投票(piao)给反移民的极右(you)翼(yi)候(hou)选人。

復(fu)旦(dan)大学欧洲问题研究中心(xin)主任、上海(hai)欧洲学会会长丁純(chun)认为，从一起射杀事件演化为廣(guang)泛(fan)骚乱反映(ying)了法国社会的复雜(za)问题。

一是种族、階(jie)層(ceng)之间的矛盾根深蒂(di)固(gu)。特別(bie)是对移民二代、三(san)代来说，受自由、民主、平等、博(bo)爱的價(jia)值(zhi)理念(nian)熏(xun)陶(tao)，对现实中的不公平、被歧视更为敏(min)感。而且被射杀的是17岁少年，更易激起年轻人的共鳴(ming)，有更强的代入感。

一個(ge)值得关注的細(xi)節(jie)是，按(an)照(zhao)法国警方先(xian)前的说法，被逮(dai)捕的骚乱者平均(jun)年齡(ling)只有17岁。

“法国政府、主流社会并未正(zheng)视现实存在的问题，更忽(hu)视了外来移民积压已久(jiu)的憤(fen)怒和不滿(man)情緒(xu)，尤(you)其是这一群体中的年轻人的訴(su)求(qiu)。”邢骅说，他们大多沒(mei)有受过高等教育，也没有很(hen)好的工作(zuo)机会。

二是新形(xing)势下法国經(jing)濟(ji)、社会面临多重挑(tiao)战，加劇(ju)社会不安定。俄(e)乌冲突及西(xi)方制(zhi)裁(cai)推升法国国内生活成本；延遲(chi)退(tui)休(xiu)等政策(ce)改(gai)革(ge)觸(chu)碰(peng)民眾(zhong)的“奶(nai)酪(lao)”；改革迟滯(zhi)又拖(tuo)累(lei)了经济增长。

事实上，马克龙政府早(zao)已承諾(nuo)实施扶(fu)持贫困社区的計(ji)劃(hua)，但由于国家公共財(cai)政紧张，该计划進(jin)展(zhan)迟缓。

马克龙执政承压？

外界认为，这是马克龙自2018年“黄马甲”运动以来面临的最严重危机。

其严峻(jun)性从马克龙外交议程被打乱中可見(jian)一斑(ban)：他没等欧盟(meng)峰(feng)会結(jie)束(shu)便(bian)中途(tu)退场回国、推迟23年来法国总统对德(de)国的首(shou)次国事訪(fang)问。

分析(xi)人士认为，繼(ji)今年養(yang)老(lao)金改革引发激烈抗(kang)议之后，最新的骚乱又给马克龙第二任期设置新路障，恐(kong)将对其实施内外政策构成压力。

从内部来看，首当其冲将面对如何恢(hui)复秩(zhi)序的考驗(yan)。

法国《世界报》评论称，马克龙需(xu)要在维护共和秩序与制止(zhi)警察暴力执法之间取得平衡(heng)。他试图通过加强执法力量(liang)和政治沟通来防(fang)止陷(xian)入暴力循(xun)環(huan)，同时他又未响应右翼的呼(hu)籲(xu)，宣(xuan)布(bu)进入紧急(ji)狀(zhuang)態(tai)。

“人们将根据马克龙缓解紧张局势的能力来评判(pan)他。”法国历史学家让·加里格(ge)说。

与此同时，如何从根本上解決(jue)外来移民融入当地社会的问题是更大的挑战。

英国《衛(wei)报》评论指出，马克龙必須(xu)找(zhao)到一种方法来应对邊(bian)缘社区日益(yi)累积的愤怒和怨(yuan)恨(hen)。

不过，丁纯认为，改变种族歧视等社会问题是系统工程，很难取得立(li)竿(gan)见影的成效。未来，很可能会因某(mou)些突发事件而再度引爆類(lei)似骚乱。

比如早在2005年，两名法国少年在巴黎郊区一个变電(dian)站(zhan)因躲(duo)避(bi)警察追捕而触电身亡，这一事件在法国引发长达三周的骚乱。

正如美聯(lian)社所言(yan)，尽管已过去近20年，但法国社会所存在的根深蒂固的頑(wan)疾仍然存在，而今天的社交媒体让此类事件的傳(chuan)播(bo)变得更快更广。

其次，“骚乱将给反对黨(dang)攻(gong)击政府的新把(ba)柄(bing)，马克龙在国内会受到更多擠(ji)压。”邢骅说。

当下，马克龙已受到左(zuo)右夾(jia)攻：右翼政党攻击马克龙的应对过于軟(ruan)弱，無(wu)異(yi)于縱(zong)容犯(fan)罪(zui)、破(po)壞(huai)秩序；左翼政党则抨(peng)击马克龙忽视低(di)收入社区并放(fang)任警察采取高压手段。

丁纯认为，骚乱发生后，法国政治派别可能会出现实力消长变化，马克龙所在的中间派政党将受到极右翼、极左翼的两面施压，甚至影响下屆(jie)总统大选。

再次，推进国内改革议程恐将受挫(cuo)。

巴黎政治学院研究员布魯(lu)诺·考特雷(lei)斯表示，马克龙一直希(xi)望(wang)内閣(ge)改组后能为政府注入活力，擺(bai)脫(tuo)此前养老金改革引发的危机，从而順(shun)利进入夏季(ji)，继续推动改革议程。但是，这次骚乱可能给后续改革帶(dai)来風(feng)险。

有评论指出，对马克龙而言，第二任期或许只能扮(ban)演滅(mie)火的消防员角(jiao)色(se)，而不是大刀(dao)闊(kuo)斧(fu)的改革者。

从外部来看，2024年举辦(ban)奧(ao)运会、有意在调解俄乌冲突中发揮(hui)影响力、推动欧洲走(zou)向战略(lve)自主等等涉外活动或相关外交议程都(dou)有可能被骚乱掣(che)肘(zhou)。

一些媒体评论称，骚乱让法国国际形象蒙(meng)塵(chen)，也将有損(sun)马克龙自身領(ling)导形象和国际地位(wei)。

在邢骅看来，这场突如其来且暴力程度始料(liao)未及的骚乱对马克龙形成多方面的沈(chen)重打击。从有意斡(wo)旋(xuan)俄乌冲突到希望參(can)加金磚(zhuan)峰会，马克龙一向展示出特立獨(du)行、与众不同的外交姿(zi)态与雄(xiong)心，然而，骚乱发生后，实现这些抱(bao)負(fu)难免(mian)将受到国内事态变化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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