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故事汇：趣味人生智慧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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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ji)目(mu)新(xin)聞(wen)記(ji)者(zhe) 徐(xu)穎(ying)

《西(xi)京(jing)故(gu)事(shi)》《裝(zhuang)臺(tai)》《主(zhu)角(jiao)》《喜(xi)劇(ju)》之(zhi)後(hou)，茅盾(dun)文(wen)學(xue)奖獲(huo)得(de)者、著(zhu)名(ming)作家陈彦再推力作《星空与半棵树》。《星空与半棵树》是(shi)陈彦歷(li)時(shi)八(ba)年(nian)、九(jiu)易(yi)其(qi)稿(gao)后推出(chu)的心(xin)血(xue)之作，在(zai)宇(yu)宙(zhou)尺(chi)度(du)下(xia)對(dui)村(cun)镇生活(huo)的細(xi)水(shui)微(wei)瀾(lan)進(jin)行(xing)了(le)觀(guan)照(zhao)，重(zhong)點(dian)书写了小(xiao)镇公(gong)務(wu)員(yuan)群(qun)體(ti)。小說(shuo)人物(wu)性(xing)格(ge)鮮(xian)明(ming)，情節(jie)细膩(ni)生動(dong)，頗(po)為(wei)好(hao)讀(du)。

著名作家陈彦

他(ta)筆(bi)下的乡村生活富(fu)有(you)煙(yan)火(huo)氣(qi)息(xi)，刻(ke)畫(hua)了小镇普(pu)通(tong)公务员、小镇派(pai)出所(suo)所長(chang)、小镇书记、小镇镇长等(deng)各(ge)式(shi)人物，书写了乡村在“求(qiu)發(fa)展(zhan)”的道(dao)路(lu)上(shang)使(shi)出的渾(hun)身(shen)解(jie)數(shu)。同(tong)时，也(ye)刻画了壹(yi)個(ge)村霸(ba)是如(ru)何(he)在乡村发展過(guo)程(cheng)中(zhong)快(kuai)速(su)膨(peng)脹(zhang)、危(wei)害(hai)一方(fang)、最(zui)終(zhong)在犯(fan)案(an)过程中被(bei)派出所所长擊(ji)斃(bi)的过程，也通过乡村教(jiao)師(shi)之口(kou)反(fan)思(si)了乡村文明的衰(shuai)退(tui)和重建(jian)。7月(yue)5日(ri)，极目新闻记者電(dian)話(hua)專(zhuan)訪(fang)了著名作家陈彦。

小说梗(geng)概(gai)——

小说的開(kai)頭(tou)是一幕(mu)來(lai)自(zi)貓(mao)头鷹(ying)視(shi)角的舞(wu)台剧，它(ta)目睹(du)了一棵长在兩(liang)家地(di)畔(pan)子(zi)中間(jian)的百(bai)年老(lao)树被連(lian)根(gen)挖(wa)起(qi)，隨(sui)即(ji)老树被販(fan)賣(mai)到(dao)都(dou)市(shi)，不(bu)知(zhi)去(qu)向(xiang)。作为有半棵树產(chan)權(quan)的一家之主溫(wen)如風(feng)本(ben)是在查(zha)找(zhao)無(wu)果(guo)后放(fang)棄(qi)了尋(xun)找，可(ke)是好脾(pi)气的他不时地受(shou)到周(zhou)圍(wei)人的譏(ji)諷(feng)与嘲(chao)笑(xiao)，偶(ou)然(ran)得知真(zhen)相(xiang)后，他踏(ta)上了寻找自尊与公義(yi)的道路。北(bei)鬥(dou)村雖(sui)是一个小小的村落(luo)，可是每(mei)天(tian)发生的事情何其之多(duo)，半棵树只(zhi)是其中一个小小的且(qie)无法(fa)可查證(zheng)的案件(jian)，派出所遲(chi)迟不能(neng)破(po)案。温如风不依(yi)不饒(rao)，要(yao)把(ba)事情鬧(nao)大(da)。

小说中，小镇公务员安(an)北斗是一个有著(zhe)崇(chong)高(gao)理(li)想(xiang)的人物，他的愛(ai)好是背(bei)着观測(ce)儀(yi)器(qi)，去山(shan)间观测星空。他本是乡镇計(ji)生辦(ban)的幹(gan)事，温如风事件发生以(yi)后，便(bian)被安排(pai)了“观照”温如风的工(gong)作，將(jiang)自己(ji)的观测仪器对準(zhun)了温如风的家。十(shi)年间，温如风寻找真相的維(wei)权之路不斷(duan)推进，乡村也发生了巨(ju)變(bian)，人心也在滑(hua)落，原(yuan)来偷(tou)他半棵树的孫(sun)鐵(tie)錘(chui)已(yi)經(jing)膨胀为危害一方的村霸。在温如风和孙铁锤的矛(mao)盾拉(la)鋸(ju)中，安北斗及(ji)周围的有良(liang)知者成(cheng)为了保(bao)護(hu)温如风的一股(gu)力量(liang)。随着孙铁锤犯罪(zui)事實(shi)的逐(zhu)漸(jian)顯(xian)露(lu)，最终，孙铁锤在犯案过程中被派出所所长击毙，而(er)當(dang)初(chu)为他塑(su)像(xiang)、为他慶(qing)賀(he)的眾(zhong)人，也成为親(qin)手(shou)推倒(dao)他塑像的力量。

访談(tan)——

小时候(hou)跟(gen)着父(fu)母(mu)亲走(zou)过5个乡镇，積(ji)累(lei)了大量的乡村生活经驗(yan)

极目新闻记者：《星空与半棵树》中的星空和半棵树，除(chu)了小说情节中安北斗爱看(kan)星空，温如风丟(diu)了半棵树之外(wai)，構(gou)思小说的时候，是賦(fu)予(yu)了它們(men)一定(ding)寓(yu)意(yi)的吧(ba)？您(nin)想用(yong)它们分(fen)別(bie)代(dai)表(biao)什(shen)麽(me)？

陈彦：星空，半棵树，首(shou)先(xian)是大自然的存(cun)在。我(wo)小时候在乡村长大，对星空记憶(yi)猶(you)新，美(mei)麗(li)得跟童(tong)话一樣(yang)。城(cheng)市里，燈(deng)光(guang)点亮(liang)之后，是看不見(jian)星空的。我一直(zhi)想写這(zhe)样一種(zhong)美好。前(qian)面(mian)四(si)部(bu)长篇(pian)《西京故事》《装台》《主角》《喜剧》沒(mei)有提(ti)供(gong)这样的機(ji)會(hui)。半棵树，是小说主人公之一温如风和别人共(gong)享(xiang)一棵树的产权，为了半棵树的产权，进行了十年的追(zhui)訴(su)。当小说打(da)开经濟(ji)的、政(zheng)治(zhi)的、文化(hua)的、自然的、人際(ji)的各种面相之后，星空和半棵树，也有了形(xing)而上的意义，是致(zhi)廣(guang)大、盡(jin)精(jing)微的命題(ti)，比(bi)如生命的情怀，比如做人的尊严。

极目新闻记者：怎(zen)么想到要写小镇公务员群体的？您所写的小镇公务员的狀(zhuang)態(tai)，是基(ji)於(yu)什么年代的小镇公务员生存状态？聽(ting)说您也有基層(ceng)公务员经验，可以分享一下感(gan)悟(wu)嗎(ma)？

陈彦：作家的写作，多多少(shao)少与个人的生命经历相關(guan)。我小时候在乡村待(dai)过。我父亲就(jiu)是乡镇公务员，当过乡长、书记，母亲是乡村教师。我跟着父母亲走过5个乡镇，积累了大量的乡村生活经验。那(na)个时候交(jiao)通也不便利(li)，每次(ci)父亲調(tiao)动搬(ban)家，我们家就在当地雇(gu)两三(san)个人，把两口木(mu)箱(xiang)和鍋(guo)碗(wan)瓢(piao)盆(pen)等日常(chang)生活用具(ju)挑(tiao)着擔(dan)子，就搬家了。從(cong)一个乡镇到另(ling)一个乡镇，通常要走20幾(ji)公里路，我那时候太(tai)小，自己走不了，都是父母或(huo)者是乡民(min)把我们扛(kang)在肩(jian)膀(pang)上或者背在背上，乡村的山川(chuan)地貌(mao)这个时候就銘(ming)刻在了我的心里。

《星空与半棵树》中，写的是2000年之后，由(you)此(ci)展开的十年的乡村与城镇生活。近(jin)些(xie)年，我每年都会回(hui)到我父母亲生活过的地方，給(gei)父亲掃(sao)墓(mu)，我的亲戚(qi)、朋(peng)友(you)里在乡镇里做公务员的也不少，他们经常跟我講(jiang)述(shu)乡村的故事，所以我对他们的生存状态也非(fei)常了解。

作家笔下塑造(zao)的每个人物都有各自寶(bao)貴(gui)的生命经验。每个人获取(qu)生命经验后都会有每个人的用途(tu)。有的可用于指(zhi)導(dao)日常生存，有的用于指导事業(ye)发展，有的用于调和人与人、人与自己的各种復(fu)雜(za)关系(xi)。而作家就用于写作素(su)材(cai)了。我的乡村经验在这次书写中，算(suan)是一次比較(jiao)全(quan)面的展示(shi)。我是希(xi)望(wang)通过这次书写，来表達(da)自己对这个世(shi)界(jie)一些總(zong)体性的看法。

主人公是一位(wei)肉(rou)体在大地上行走，靈(ling)魂(hun)遊(you)历在雲(yun)端(duan)的人

极目新闻记者：塑造安北斗这样一个基层公务员里的“老实人”形象(xiang)作为主人公，主要想表达什么？

陈彦：安北斗是一个有理想的人，是一个有情怀的知識(shi)分子，作为小镇公务员对老百姓(xing)有人文关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困(kun)境(jing)，安北斗也有。对于有理想的人而言(yan)，这种挫(cuo)敗(bai)感更(geng)強(qiang)烈(lie)一些。大学时爱上了天文，他把在大学时省(sheng)吃(chi)儉(jian)用買(mai)的天文望遠(yuan)鏡(jing)，帶(dai)到了就職(zhi)的乡村，仰(yang)望星空就是他的爱好。剛(gang)开始(shi)他的戀(lian)爱对象、后来的妻(qi)子也覺(jiao)得仰望星空是一件很(hen)高大上的事情，但(dan)随着生活的磨(mo)礪(li)和丈(zhang)母娘(niang)的嫌(xian)弃，爱人也逐渐不能接(jie)受，最后夫(fu)妻渐行渐远以至(zhi)于離(li)婚(hun)了。在上級(ji)領(ling)导看来，他这个爱好是玩(wan)物喪(sang)誌(zhi)，在村民看来，他这个爱好也像是精神(shen)病(bing)一样。安北斗虽然对上级布(bu)置(zhi)的各种工作任(ren)务，都是認(ren)真完(wan)成，但他对乡村治理有自己的看法，因(yin)为他常年观测星空，读书，努(nu)力接觸(chu)外部世界，就比别人有了更大的情怀和眼(yan)界，做事也显得比别人寬(kuan)博(bo)、温厚(hou)、陽(yang)光、率(lv)真許(xu)多，算是一位肉体在大地上行走，而灵魂游历在云端的人。当然，他最终還(hai)是得到了方方面面的认可，做了小镇的镇长。

极目新闻记者：小说中为何塑造一个“叫(jiao)驢(lv)”这样的人？一个平(ping)常偷雞(ji)摸(mo)狗(gou)，最后关头卻(que)付(fu)出生命救(jiu)了他人的多面人物。

陈彦：叫驴这样的人，在乡村极其平凡(fan)，活得极其卑(bei)微，低(di)到了塵(chen)埃(ai)里。有点游手好閑(xian)，不务正(zheng)业，是乡村的游民。正经事干不了，也不好好干。但也正因为别人都瞧(qiao)不起他，他更需(xu)要做人的尊严。小錯(cuo)不断的他跟派出所打交道多，因为乡村的警(jing)察(cha)力量不夠(gou)，他常给派出所义务幫(bang)忙(mang)，就为了出点风头，在人前好站(zhan)立(li)。村民对此是很有看法的。但最后关头，他与派出所所长在追捕(bu)逃(tao)犯的路上獻(xian)出了生命，車(che)毀(hui)人亡(wang)时，駕(jia)駛(shi)车輛(liang)的他把生的机会留(liu)给了别人，而把死(si)留给了自己。小说中，为了該(gai)不该给他英(ying)雄(xiong)的稱(cheng)號(hao)，还引(yin)起了軒(xuan)然大波(bo)。我觉得，英雄就站在普通人当中，平常也许是不显眼的，甚(shen)或是平庸(yong)的，当有大的危難(nan)降(jiang)臨(lin)时，他英勇(yong)地朝(chao)前跨(kua)出一步(bu)，那么他就是英雄了。

五(wu)部长篇小说中的人物有互(hu)文关系，想给读者展示一个全息性的文学宇宙

极目新闻记者：有意思的是，《主角》中的忆秦(qin)娥(e)、《装台》中的刁(diao)順(shun)子和《喜剧》中的喜剧三父子也出現(xian)在了《星空与半个树》里，作家陈彦也出现了。看了忍(ren)不住(zhu)笑了。作家都喜歡(huan)这么写吗？

陈彦：我的五部长篇小说，《西京故事》《装台》《主角》《喜剧》《星空与半个树》，里面的有些人物是有互文关系的，这些人物还会在其他长篇里出现。並(bing)且，这些人物不是一成不变的，有些人物还在成长。我是希望通过这些人物的不断交替(ti)出现，带出自己认识世界、认识事物的相对的全息性。

极目新闻记者：小说的語(yu)言很幽(you)默(mo)很接地气，您日常生活中也是个幽默的人吗？西北人的幽默有啥(sha)特(te)点？

陈彦：幽默不幽默，要看别人怎么看。幽默需要一个環(huan)境和大前提，就是彼(bi)此之间有互认的潛(qian)台詞(ci)，“点”到的时候，能够在心里引爆(bao)，否(fou)則(ze)没法产生融(rong)通，或者彼此会心的一笑。当在人群中，找不到共同的生活背景(jing)和生活经验时，閉(bi)嘴(zui)当然比开口要好。

不同地域(yu)的人，当然也带有当地山川风物的气質(zhi)，西北人的幽默，少了一些拐(guai)彎(wan)抹(mo)角，多了一些豪(hao)爽(shuang)的生冷(leng)噌(ceng)倔(jue)。有幽默感的人，首先要有点自嘲能力，得舉(ju)重若(ruo)輕(qing)，不可把什么事情都搞(gao)得緊(jin)繃(beng)紧，應(ying)该有点釋(shi)然与达观，就像蘇(su)東(dong)坡(po)说的那样：“回首向来蕭(xiao)瑟(se)處(chu)，歸(gui)去，也无风雨(yu)也无晴(q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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