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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炸塌了赫尔松关键大坝？危害相当于1200个西湖倾泻而下

当地(di)時(shi)間(jian)6月(yue)6日(ri)淩(ling)晨(chen)，烏(wu)克(ke)蘭(lan)南(nan)部(bu)赫尔松州(zhou)俄(e)羅(luo)斯(si)占(zhan)領(ling)區(qu)內(nei)的(de)卡(ka)霍(huo)夫(fu)卡大坝突(tu)發(fa)決(jue)口(kou)，180億(yi)立(li)方(fang)米(mi)庫(ku)容(rong)從(cong)第(di)聶(nie)伯(bo)河(he)水(shui)库向(xiang)下遊(you)的歷(li)史(shi)名(ming)城(cheng)赫尔松市(shi)、紮(zha)波(bo)罗熱(re)核(he)電(dian)站(zhan)及(ji)無(wu)數(shu)大大小(xiao)小的居(ju)民(min)點(dian)沖(chong)去(qu)，俄乌雙(shuang)方控(kong)制(zhi)区内已(yi)預(yu)計(ji)超(chao)過(guo)3萬(wan)人(ren)受(shou)災(zai)。隨(sui)即(ji)，双方互(hu)相指(zhi)責(ze)對(dui)方是(shi)罪(zui)魁(kui)禍(huo)首(shou)。

6月6日下午(wu)，國(guo)際(ji)知(zhi)名水利(li)工(gong)程(cheng)專(zhuan)家(jia)、昆(kun)士(shi)兰大學(xue)土(tu)木(mu)工程学院(yuan)教(jiao)授(shou)休(xiu)伯特(te)·香(xiang)頌(song)（Hubert Chanson）在(zai)接(jie)受《中(zhong)国新(xin)聞(wen)周(zhou)刊(kan)》采(cai)訪(fang)时指出(chu)，正(zheng)值(zhi)春(chun)末(mo)，按(an)照(zhao)常(chang)規(gui)，此(ci)时歐(ou)洲(zhou)主(zhu)要(yao)水库均(jun)接近(jin)其(qi)历史最(zui)高(gao)水位(wei)，卡霍夫卡水库也(ye)不(bu)例(li)外(wai)。這(zhe)也意(yi)味(wei)著(zhe)本(ben)次(ci)灾難(nan)造(zao)成(cheng)的下游洪(hong)水將(jiang)比(bi)其他(ta)季(ji)節(jie)更(geng)加(jia)劇(ju)烈(lie)，“很(hen)可(ke)能(neng)持(chi)續(xu)壹(yi)周以(yi)上(shang)”。而在洪水退(tui)去之(zhi)前(qian)，修(xiu)復(fu)大坝无从談(tan)起(qi)。

香颂進(jin)一步(bu)表(biao)示(shi)，目(mu)前流(liu)傳(chuan)的大坝受損(sun)視(shi)頻(pin)及圖(tu)像(xiang)，均顯(xian)示出坝體(ti)結(jie)構(gou)的混(hun)凝(ning)土核心(xin)層(ceng)受到(dao)损壞(huai)，这意味着“不可能是自(zi)然(ran)事(shi)件(jian)”，但(dan)僅(jin)就(jiu)現(xian)有(you)證(zheng)據(ju)，难以判(pan)斷(duan)坝体被(bei)毀(hui)是遭(zao)到何(he)種(zhong)攻(gong)擊(ji)或(huo)爆(bao)破(po)。

当地时间6日中午，塔(ta)斯社(she)援(yuan)引(yin)新卡霍夫卡市占领当局(ju)負(fu)责人列(lie)昂(ang)季耶(ye)夫的話(hua)說(shuo)，卡霍夫卡大坝和(he)水电站仍(reng)在持续坍(tan)塌，“水在不受控制地排(pai)放(fang)”。

6月6日，赫尔松地区，卡霍夫卡大坝嚴(yan)重(zhong)损毁，水从缺(que)口處(chu)倾泻而下。图/视覺(jiao)中国

約(yue)1200个西湖“倾泻而下”

卡霍夫卡大坝决口後(hou)，多(duo)家權(quan)威(wei)媒(mei)体已確(que)認(ren)了社交(jiao)媒体上流传的一些(xie)决口视频及图像。根(gen)据这些相对可靠(kao)的影(ying)像資(zi)料(liao)，大坝在6月5日已遭到襲(xi)击受损，6月6日早(zao)上則(ze)出现大範(fan)圍(wei)受损决口。根据乌方信(xin)息(xi)，决口開(kai)始(shi)于当地时间凌晨2时50分(fen)（北(bei)京(jing)时间6日8时50分），峰(feng)值水量(liang)或已在11时出现，随后水库水位以每(mei)小时5厘(li)米的速(su)度(du)下降(jiang)。

卡霍夫卡大坝與(yu)卡霍夫卡水力(li)发电站建(jian)于1956年(nian)，大坝長(chang)约3公(gong)裏(li)，橫(heng)跨(kua)第聂伯河，背(bei)后是巨(ju)大的水库和第聂伯河上游，河岸(an)左(zuo)側(ce)不遠(yuan)处是“因(yin)大坝和水电站而建”的城市新卡霍夫卡市。正值春末，5月以來(lai)，卡霍夫卡大坝水位達(da)到一年来的最高值17.5米，周邊(bian)一些村(cun)鎮(zhen)在本次灾难发生(sheng)前就已經(jing)出现水患(huan)。

这一切(qie)意味着，当遭到攻击时，卡霍夫卡大坝库容接近其極(ji)值180亿立方米。按照国际標(biao)準(zhun)，超过10亿立方米即屬(shu)于超大型(xing)水库。西方媒体多将該(gai)大坝的库容和西半(ban)球(qiu)最大的鹹(xian)水湖美(mei)国大鹽(yan)湖相比。而如(ru)果(guo)用(yong)西湖进行(xing)对比，卡霍夫卡大坝的库容量约相当于1200个西湖。按西湖風(feng)景(jing)名勝(sheng)区管(guan)委(wei)會(hui)数据，西湖库容量约為(wei)1400万立方米。

休伯特·香颂对《中国新闻周刊》指出，卡霍夫卡大坝的另(ling)一个特征(zheng)是“不高”。“如果我(wo)們(men)面(mian)对的是100米、150米高的水库的潰(kui)坝，洪水的速度会非(fei)常快(kuai)，但水灾的周期(qi)也相对較(jiao)短(duan)；而卡霍夫卡大坝的高度仅有20米到30米，这意味着下游有更长的避(bi)險(xian)时间，造成的人員(yuan)傷(shang)亡(wang)或能減(jian)輕(qing)，但洪水将持续更长的周期。”

塔斯社援引新卡霍夫卡市占领当局官(guan)员的信息稱(cheng)，大坝决堤(di)后，附(fu)近约300戶(hu)居民已被疏(shu)散(san)。当局负责人列昂季耶夫還(hai)表示，出于安(an)全(quan)考(kao)慮(lv)，该地部分街(jie)区已断电。俄占赫尔松当局官员透(tou)露(lu)，控制区内80个定(ding)居点、约2.2万人可能受灾。在第聂伯河右(you)岸，乌克兰内政(zheng)部顧(gu)問(wen)格(ge)拉(la)申(shen)科(ke)表示，约1.6万赫尔松居民或受到洪水的直(zhi)接影響(xiang)。

此外，卡霍夫卡大坝被毁还将造成更长期的影响。首先(xian)是供(gong)水危機(ji)。香颂指出，从水库的体量看(kan)，大坝被毁可能導(dao)致(zhi)乌克兰南部赫尔松、扎波罗热等(deng)州及克里米亞(ya)未(wei)来6到12个月的供水面臨(lin)困(kun)难。2014年克里米亚“加入(ru)俄罗斯”后，乌克兰政府(fu)曾(zeng)通(tong)过封(feng)鎖(suo)第聂伯河通往(wang)北克里米亚運(yun)河的水源(yuan)，切断了克里米亚半島(dao)居民90%的供水。克里米亚当局后来表示，这次封锁造成该地区超过 1500 亿盧(lu)布(bu)的经濟(ji)损失(shi)。

其次是电力危机。乌克兰国家廣(guang)播(bo)公司(si)称，除(chu)大坝主体外，卡霍夫卡水电站“由(you)于机艙(cang)从内部爆炸”而完(wan)全被毁，无法(fa)修复。更重要的是，水位降低(di)也将影响欧洲最大的核电站扎波罗热核电站的运轉(zhuan)。

扎波罗热核电站在卡霍夫卡大坝下游约200公里。国际原(yuan)子(zi)能机构及核电站方面均指出，大坝决堤不会立刻(ke)影响核电站的冷(leng)卻(que)供水，因为核电站自己(ji)擁(yong)有一个直徑(jing)兩(liang)三(san)公里的冷却池(chi)，近期处于滿(man)水狀(zhuang)態(tai)。但是，随着时间推(tui)移(yi)，冷却池的水不断蒸(zheng)发，如果不能補(bu)足(zu)原本應(ying)从上游水库獲(huo)取(qu)的供水，在“满足幾(ji)个月的需(xu)求(qiu)”之后，渦(wo)輪(lun)机和发电廠(chang)都(dou)将无法运行。

最后，目前各(ge)方尚(shang)难評(ping)估(gu)大坝被毁对生态環(huan)境(jing)的影响。乌克兰方面称，该生态灾难“远远超出乌克兰边界(jie)，至(zhi)少(shao)影响整(zheng)个黑(hei)海(hai)”。乌總(zong)統(tong)辦(ban)公室(shi)主任(ren)葉(ye)尔馬(ma)克籠(long)统地表示，这是“几十(shi)年来世(shi)界上最大的人为灾难，将在未来几年对数十万人的生活(huo)產(chan)生负面影响”。英(ying)国《衛(wei)報(bao)》则舉(ju)例指出，乌克兰南部大部分地区的河道(dao)水位降低，将破坏这个“糧(liang)倉(cang)”地帶(dai)的農(nong)業(ye)灌(guan)溉(gai)。

休伯特·香颂指出，按常理(li)说，一次大坝决口不至于成为长期问題(ti)，因为一旦(dan)洪水退去，通过倾倒(dao)石(shi)塊(kuai)和混凝土块堵(du)塞(sai)决口，然后修复大坝，“前后工期或許(xu)只(zhi)需要1个月”。但他擔(dan)心，影响大坝修复的並(bing)不是工程因素(su)，而是“只有在安全作(zuo)业的环境下，才(cai)可能及时動(dong)工”。

如何避免(mian)下一个卡霍夫卡？

卡霍夫卡大坝因何决口？俄乌双方各執(zhi)一詞(ci)。塔斯社援引俄方消(xiao)息称，大坝在乌軍(jun)炮(pao)击中被毁，乌军使(shi)用的可能是美制多管火(huo)箭(jian)炮。俄罗斯方面还表示，基(ji)輔(fu)炸掉(diao)卡霍夫水电站是蓄(xu)意破坏。还有俄方官员将此称为“恐(kong)怖(bu)袭击”，而大坝上的閘(zha)閥(fa)因炮击倒塌，引发决口。

另一边，乌克兰军方称，大坝和水电站系(xi)由俄罗斯占领当局从内部炸毁，乌总统澤(ze)連(lian)斯基称这是“俄罗斯恐怖分子”的錯(cuo)，他们“必(bi)須(xu)被驅(qu)逐(zhu)出乌克兰的每一个角(jiao)落(luo)”。一些业界人士提(ti)出的一項(xiang)疑(yi)问是，大坝决口前17米到17.5米的最高水位比近年豐(feng)水期的平(ping)均最高水位高出1米。决口前，周围村镇的水患也比往年严重，“有时一天(tian)漲(zhang)水30厘米”。《卫报》称“这可能表明(ming)一定程度的预謀(mou)”。

欧盟(meng)、北约及其成员国也紛(fen)纷譴(qian)责俄罗斯“袭击”。欧洲理事会主席(xi)米歇(xie)尔表示，对此感(gan)到震(zhen)驚(jing)，“破坏民用基礎(chu)設(she)施(shi)显然属于戰(zhan)爭(zheng)罪，我们将追(zhui)究(jiu)俄罗斯及其代(dai)理人的责任”。德(de)国总理朔(shuo)尔茨(ci)则表示，大坝被毁标誌(zhi)着战争的“新維(wei)度”。

2022年2月俄军“特別(bie)军事行动”开始后数日内，新卡霍夫卡市、卡霍夫卡水电站及大坝都被俄军控制。同(tong)年7月，乌军开始策(ce)劃(hua)南線(xian)大反(fan)攻，多次組(zu)織(zhi)进攻試(shi)图奪(duo)回(hui)大坝及新卡霍夫卡市。自此开始，俄乌双方不断指责对方意图破坏大坝。

去年11月，俄军从赫尔松州第聂伯河右岸撤(che)军。当时，俄方将撤军歸(gui)因于乌克兰军隊(dui)可能攻击大坝，从而造成洪水泛(fan)濫(lan)和平民死(si)伤，并威脅(xie)两岸俄军安全。在此之前，俄占赫尔松当局已经以大坝可能遭到攻击为由，于10月开始撤離(li)第聂伯河右岸居民超过11万人。与此同时，乌方指责俄方已经在大坝内放置(zhi)了炸藥(yao)，随时准備(bei)破坏。

俄罗斯、乌克兰都是《日内瓦(wa)四(si)公约》的締(di)约国，都应在武(wu)裝(zhuang)冲突中遵(zun)守(shou)不将新卡霍夫卡大坝这樣(yang)的民用设施作为军事目标的“区分原则”，遵守攻击不应造成过分平民及民用设施损害的“比例原则”。但是，对自然环境的破坏，在乌克兰危机的早期就已出现。

早在2014年的頓(dun)巴(ba)斯战争中，交战各方在煤(mei)炭(tan)和鋼(gang)鐵(tie)产区频繁(fan)交火，导致礦(kuang)区和重工业的环保(bao)设施完全癱(tan)瘓(huan)，有害廢(fei)水肆(si)意横流。2015年，聯(lian)合(he)国曾估算(suan)，仅顿巴斯地区第一年战争造成的环境修复成本，就高达3000万美元(yuan)。

如今(jin)，国际社会更担心的是，哪(na)里会成为下一个卡霍夫卡大坝？如果扎波罗热核电站成为“不对称攻击”的下一个目标，其造成的自然环境灾难将是更长期且(qie)不可逆(ni)的。

今年3月底(di)，在国际原子能机构和国际社会的反复努(nu)力下，俄乌終(zhong)于在扎波罗热核电站安全问题谈判上有所(suo)突破，即双方先“达成一项基本原则”：在任何情(qing)況(kuang)下都不能袭击核电站，而且也不能从核电站区域(yu)对外发动袭击。然而，随着乌军新一轮反攻周期到来，此類(lei)“边打(da)边谈”进程5月以来均陷(xian)入停(ting)滯(zhi)。

对此，俄罗斯国际事務(wu)委员会总幹(gan)事科尔图諾(nuo)夫近日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曾多次呼(hu)籲(xu)，俄乌双方应保持“边打边谈”，就不攻击民用目标、不攻击能源设施、促(cu)进平民撤离等具(ju)体战争规则问题达成協(xie)議(yi)，为今后的冲突设置“底线”。

“我计划下周前往扎波罗热核电站，现在这是必须的了。”联合国原子能机构总干事格罗西6月6日晚(wan)些时候(hou)呼吁，冲突各方一定不要破坏核电站的冷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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