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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wen) | 陶(tao)魏(wei)斌(bin)

杭(hang)州(zhou)和(he)寧(ning)波(bo)鎮(zhen)海(hai)兩(liang)地(di)之(zhi)間(jian)，上虞恰(qia)好(hao)處(chu)在中(zhong)间，浙江本(ben)輪(lun)疫情的(de)中心(xin)就(jiu)在此(ci)地。

12月(yue)15日(ri)，這(zhe)座(zuo)疫情前(qian)存(cun)在感(gan)並(bing)不(bu)強(qiang)的小(xiao)城(cheng)發(fa)布(bu)公(gong)告(gao)，將(jiang)城內(nei)5個(ge)區(qu)域(yu)升(sheng)級(ji)为高(gao)風(feng)險(xian)地区。

截(jie)至(zhi)昨(zuo)日24時(shi)，自(zi)12月7日以(yi)來(lai)，紹(shao)興(xing)全(quan)市(shi)累(lei)計(ji)報(bao)告新(xin)冠(guan)確(que)診(zhen)病(bing)例(li)184例、無(wu)癥(zheng)狀(zhuang)感染(ran)者(zhe)1例，其(qi)中病例181例和无症状感染者1例都(dou)在上虞区。

最(zui)新的數(shu)據(ju)是(shi)，到(dao)12月15日21點(dian)，绍兴市新增(zeng)确诊病例41例，均(jun)为上虞区。

浙江省(sheng)委(wei)和政(zheng)府(fu)壹(yi)把(ba)手(shou)主(zhu)要(yao)領(ling)導(dao)均已(yi)親(qin)赴(fu)上虞督(du)戰(zhan)疫情。

同(tong)时，疫情一線(xian)指(zhi)揮(hui)官(guan)也(ye)火(huo)速(su)調(tiao)整(zheng)。最新消(xiao)息(xi)顯(xian)示(shi)，绍兴市副(fu)市長(chang)陶關(guan)鋒(feng)，已兼(jian)任(ren)上虞区委書(shu)記(ji)。53歲(sui)的陶关峰(feng)去(qu)年(nian)6月，剛(gang)從(cong)上虞区委书记任上调至绍兴市副市长，此次(ci)屬(shu)於(yu)火线救(jiu)火。

而(er)今(jin)年8月，刚从绍兴市另(ling)一縣(xian)级市諸(zhu)暨(ji)市市长的位(wei)置(zhi)上，调任上虞区委书记的“76後(hou)”胡(hu)華(hua)良(liang)已被(bei)解(jie)除(chu)指挥權(quan)。

上虞的硬(ying)仗(zhang)還(hai)在繼(ji)續(xu)。浙江省衛(wei)健(jian)委副主任夏(xia)时暢(chang)今天(tian)稱(cheng)，“目(mu)前（上虞）需(xu)要隔(ge)離(li)的人(ren)大(da)概(gai)是在15000个左(zuo)右(you)”。作(zuo)为對(dui)比(bi)，他(ta)称贊(zan)“本轮镇海疫情中，政府部(bu)門(men)采(cai)取(qu)防疫措(cuo)施(shi)非(fei)常(chang)快(kuai)、落(luo)實(shi)非常实、非常細(xi)，人民(min)群(qun)眾(zhong)高度(du)自覺(jiao)。”

沒(mei)有(you)对比就没有傷(shang)害(hai)。显然(ran)，在專(zhuan)家(jia)眼(yan)裏(li)，上虞在疫情初(chu)期(qi)的表(biao)現(xian)并不“合(he)格(ge)”。

那(na)么問(wen)題(ti)来了(le)，作为绍兴經(jing)濟(ji)的四(si)小龍(long)之一，全國(guo)百(bai)强区县排(pai)名(ming)前列(lie)的上虞，在此前疫情来襲(xi)时，为何(he)会輕(qing)易(yi)被破防？

即(ji)使(shi)是在绍兴，上虞的存在感也并不强。

在外(wai)地人眼里，绍兴的代(dai)名詞(ci)是“魯(lu)迅(xun)”、“黃(huang)酒(jiu)”，最多(duo)加(jia)一个“中国轻紡(fang)城”——很(hen)多人可(ke)能(neng)連(lian)四大美(mei)女(nv)之一西(xi)施的出(chu)生(sheng)地，“诸暨”也没有聽(ting)說(shuo)過(guo)，甚(shen)至不知(zhi)道(dao)其实也是属于绍兴市。

事(shi)实上，在绍兴区域，上虞区、诸暨市、嵊(sheng)州市、新昌(chang)县、甚至原(yuan)来的绍兴县（现改(gai)为柯(ke)橋(qiao)区），在绍兴都有点像(xiang)“聯(lian)邦(bang)制(zhi)”的感觉——各(ge)个区县都有自己(ji)相(xiang)对獨(du)立(li)的文化(hua)、語(yu)言(yan)、经济发展(zhan)路(lu)徑(jing)。

妳(ni)很難(nan)想(xiang)象(xiang)，同在一个市，上虞人、诸暨人、嵊州人、新昌人还有柯桥人，如(ru)果(guo)坐(zuo)在一起(qi)用(yong)當(dang)地話(hua)聊(liao)天，每(mei)个人都会觉得(de)特(te)別(bie)費(fei)勁(jin)——要知道绍兴本身(shen)区域并不大，8000多平(ping)方(fang)公里，常住(zhu)人口(kou)也才(cai)527萬(wan)多。

绍兴大部分(fen)地区并不靠(kao)海，只(zhi)有上虞有一部分区域在杭州灣(wan)，上虞人的母(mu)亲河(he)叫(jiao)曹(cao)娥(e)江，连通(tong)錢(qian)塘(tang)江，曹娥江是浙江省的第(di)四大河，河的名字(zi)来源(yuan)于東(dong)漢(han)时期的一个孝(xiao)順(shun)少(shao)女——由(you)此也可見(jian)当地的歷(li)史(shi)和文化取向(xiang)。

此前上虞疫情的“原点”，也正(zheng)是来自当地一場(chang)“白(bai)事活(huo)動(dong)”，俗(su)称“豆(dou)腐(fu)飯(fan)”。来自上海、杭州的亲友(you)聚(ju)在一起，最終(zhong)造(zao)成(cheng)了疫情的擴(kuo)散(san)。

同是绍兴人，对于上虞的認(ren)知，可能也只有“女兒(er)紅(hong)”黄酒，夏天的蓋(gai)北(bei)葡(pu)萄(tao)，可能还比不上诸暨的珍(zhen)珠(zhu)、新昌大佛(fo)、嵊州炒(chao)年糕(gao)来得印(yin)象深(shen)刻(ke)。

毫(hao)不客(ke)氣(qi)地说，以普(pu)通市民的存在感来说，上虞对于绍兴来说，是一个陌(mo)生的存在。

上虞的发展其实非常具(ju)有“绍兴特色(se)”——以轻工(gong)業(ye)和商(shang)貿(mao)帶(dai)动制造业发展。

改革(ge)開(kai)放(fang)前，上虞本質(zhi)上属農(nong)业大县。統(tong)计年鑒(jian)记錄(lu)，在1978 年，整个上虞市的工业企(qi)业只有318 家，主要是纺織(zhi)、轻工、食(shi)品(pin)、建(jian)材(cai)等(deng)行(xing)业，企业規(gui)模(mo)都很小，属于“低(di)、小、散”的状態(tai)，工业增加值(zhi)占(zhan)全县生產(chan)總(zong)值的比重(zhong)只有22.3%，遠(yuan)远低于全省38%的水(shui)平，更(geng)低于全国44.3%的水平。

但(dan)后来，历史給(gei)了像上虞这樣(yang)的城市发展機(ji)会。

隨(sui)著(zhe)改革开放特别是社(she)会主義(yi)市场经济體(ti)制的建立，就像中国东部其他的沿(yan)海城市一样，“突(tu)飛(fei)猛(meng)進(jin)”成了上虞发展的形(xing)容(rong)词——上虞只用了10年的时间完(wan)成了很多发達(da)国家经历了数十(shi)年乃(nai)至上百年的时间（日本50年以上，韓(han)国60年以上，德(de)国與(yu)加拿(na)大約(yue)80年、意(yi)大利(li)约100年）的工业化进程(cheng)。

在2003年，上虞实现了人均生产总值从1000美元(yuan)增长到3000美元的跨(kua)越(yue)，即由1994年的人均约993美元上升到2003年的人均2938美元。

如果说发达国家的工业化进程是水到渠(qu)成的话，那么上虞的工业化进程卻(que)是高度壓(ya)縮(suo)的。

2013年，上虞醫(yi)藥(yao)化工和轻工纺织两大行业产值占规上产值比重达44.5%，利稅(shui)占比达到49.3%，鄉(xiang)镇经济仍(reng)以傘(san)业、勞(lao)保(bao)用品、童(tong)裝(zhuang)等傳(chuan)统塊(kuai)状为主，是劳动密(mi)集(ji)型(xing)产业。

同时，产业鏈(lian)條(tiao)較(jiao)短(duan)，并且(qie)多为加工制造，中间产品和低檔(dang)产品为主，附(fu)加值和利潤(run)率(lv)较低。特别是传统产业块状存在散而不優(you)，企业多而不强。

当年在上虞企业界(jie)流(liu)传着十把崧(song)廈(sha)伞不如一把“天堂(tang)伞”，整个湯(tang)浦(pu)銅(tong)管(guan)企业不如诸暨“海亮(liang)”一家企业，整个的豐(feng)惠(hui)襪(wa)业不如义烏(wu)的“浪(lang)莎(sha)”、“夢(meng)娜(na)”一个品牌(pai)的说法(fa)。

这并不是笑(xiao)话。上虞的崧厦被称为“中国伞城”，年产各類(lei)成品伞6億(yi)把以上，全世(shi)界三(san)分之一的雨(yu)伞都来自于这里。但你可能听说过“天堂伞”、“蕉(jiao)下(xia)”，但估(gu)计都不知道崧厦镇，事实上“中国伞城”崧厦镇，也并没有誕(dan)生家喻(yu)戶(hu)曉(xiao)的全国知名的雨伞品牌。

这是绍兴地区轻贸产业的发展模式(shi)带来的尷(gan)尬(ga)时刻——就像诸暨的袜子(zi)产业，嵊州的领带产业等等，有产品，有工廠(chang)，但没有品牌。

加之化工、医药产业的特殊(shu)性(xing)，给上虞的節(jie)能降(jiang)耗(hao)、安(an)全生产工作带来了極(ji)大压力(li)，2010年前后，超(chao)过家有生产、经營(ying)、使用、儲(chu)存化工产品的企业，给上虞的安全監(jian)管造成极大压力。

显然，“高投(tou)入(ru)、高消耗”甚至“高汙(wu)染”，犧(xi)牲(sheng)環(huan)境(jing)为代價(jia)来实现“高增长”的经济发展模式并不能持(chi)续。

一份(fen)来自上虞区財(cai)政局(ju)局长杜(du)永(yong)刚的报告，显示了这个80幾(ji)万城市的“为难”——而这也是中国类似(si)上虞这样的城市当下面(mian)臨(lin)的共(gong)同困(kun)境。

这份向上虞区人大常委会的报告透(tou)露(lu)，刚刚在去年GDP破千(qian)亿的上虞，今年上半(ban)年已经实现财政总收入112.44亿元，实现一般(ban)公共預(yu)算(suan)收入66.00亿元。

其中二(er)产，也就是我(wo)們(men)常说的工业实现全口径税收68.06亿元，增长41.7%。18家上市企业（不含(han)錦(jin)盛(sheng)新材）实现全口径税收30.37亿元，增长71.6%，占全口径税收比重为30.3%。

也就是说，整个上虞区工业税收基(ji)本上一半来自18家上市公司，这18家上市公司的税收同时占到全口径的将近(jin)三分之一。

从目前的财務(wu)数据来看(kan)，上虞的上市公司多数处在200亿以下的市值，去年营收过百亿的僅(jin)有5家企业，凈(jing)利润最高的是化工企业浙江龙盛。

和中国另一些(xie)地方政府一样，财政收入相对單(dan)一的小城市，地方債(zhai)务是一个繞(rao)不过去的坎(kan)——眼下即使是二线熱(re)门城市，也面临土(tu)地财政的挑(tiao)战，而像上虞更是很难依(yi)靠土地收入来持续投入建設(she)。

根(gen)据上虞区财政局公开的报告显示，上虞区2020年债务決(jue)算数为165.7亿元，其中一般债务43亿元，专項(xiang)债务122.7亿元。

而2020年，整个上虞区的财政总收入刚刚突破150亿元，其中一般公共预算收入93.69亿元。

至2020年底，地方政府债务限(xian)額(e)为166.08亿元，2021年根据债券(quan)到期情況(kuang)，在一般公共预算中安排一般债务还本11.52亿元，在政府性基金(jin)预算中安排专项债务还本12.74亿元，还本資(zi)金通过申(shen)請(qing)地方政府置換(huan)债券再(zai)融(rong)资解决。

缺(que)钱的情况下，想辦(ban)法搞(gao)到钱成了重要工作。

财政局的报告的总結(jie)为：“要素(su)爭(zheng)取積(ji)极有为”。

今年上半年，上虞已争取到各类上级资金53亿元，其中，新增地方政府债券额度28亿元，占2021年度绍兴全市比重28%，排名全市第一；再融资债券12.5亿元；当年轉(zhuan)移(yi)支(zhi)付(fu)资金12.1亿元；体制结算财力補(bu)助(zhu)0.4亿元。

在报告的最后，这位财政局长向人大坦(tan)率地说：

上半年财政收入两位数的高增长，既(ji)有经济恢(hui)復(fu)性增长和工业生产者价格上漲(zhang)因(yin)素，也有去年的低基数和年初税收余(yu)糧(liang)因素，下半年要连续保持高增长压力较大。从支出方面看，隱(yin)性债务化解、“1+9”政策(ce)兌(dui)现、“三保”支出等刚性支出持续增长。

“政府过緊(jin)日子、预算績(ji)效(xiao)等机制仍有待(dai)进一步(bu)深化。”

同时，报告还提(ti)出了下半年的财政舉(ju)措，其中有一条是“堅(jian)持鐵(tie)心过紧日子，精(jing)準(zhun)支持重大决策”。

通俗講(jiang)，就是要求(qiu)大家勒(le)紧褲(ku)腰(yao)带，钱要花(hua)到刀(dao)刃(ren)上。

报告里，财政局还提出了一系(xi)列的具体措施，比如：

深化节约型机关建设，厲(li)行节约办一切(qie)事业。

更新行政事业单位资产配(pei)置標(biao)准，嚴(yan)格控(kong)制黨(dang)政机关办公用房(fang)租(zu)賃(lin)修(xiu)繕(shan)经费。

强化同类型项目的跨部门统籌(chou)整合，实现共建共享(xiang)。

严格控制节会、展会等会議(yi)活动和一般性宣(xuan)传经费，确保“三公”经费、会议费、培(pei)訓(xun)费、办公费、委托(tuo)业务费等一般性支出压減(jian)达到上级要求。

看上去每一条都有具体的指向，并且具有可操(cao)作性，显然政府真(zhen)的到了要过“紧日子”的时候(hou)了。

在疫情发生初期，不可否(fou)认地方一些主要领导的重視(shi)力度不夠(gou)，措施不够果斷(duan)。同时，也是对小城上虞城市治(zhi)理(li)的一種(zhong)考(kao)驗(yan)。

经济发展和财政收入的雙(shuang)重压力，讓(rang)原本看上去井(jing)然有序(xu)的上虞，一下子失(shi)去了取舍(she)和判(pan)断的能力，所(suo)以疫情的破防也就成了某(mou)种必(bi)然。

2020年，上虞经济属于绍兴地区率先(xian)“复蘇(su)”的区域之一，但明(ming)显如何找(zhao)到新的增长动能，或(huo)者能实现“高质量(liang)发展”却还是一个未(wei)知数。

于是在这个时候，“75后”的主要领导到崗(gang)，“发展”无疑(yi)是破题的第一任务——事实上，疫情当前的猶(you)豫(yu)或者说僥(jiao)幸(xing)心理，就是来自于对发展道路的迷(mi)茫(mang)和信(xin)心的不足(zu)。

而此次上虞疫情，让原本就遭(zao)遇(yu)下行压力的地方经济发展受(shou)到了严重的挑战。

或許(xu)明年开年上虞的上市公司年报会告訴(su)我们，在2021年的年末(mo)上虞经济发生了什么？返(fan)回(hui)搜(sou)狐(hu)，查(zha)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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