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宵攻略！跟我来探索夜晚的美食世界

yizhipintu，jifahaizixingqu；shiyongguochengzhongyudaowentikeyizixunkefu。jingdiandechuanqizhutirangwanjiadeyaobaigengjiahuoyue，youxizhongfengfuderenwumoshirangwanjiadezhandougengjiajingcai。dongmanxianqiaidouxiaoqingxinweimeiqinglvdongtaibizhi，yijiancaozuoshezhi，zidongshiyingpingmu。naiyoudedongtaibizhidongni。xiazaihuancungengjiaqingsong二(er)元(yuan)之(zhi)間(jian)：《雙(shuang)相(xiang)》與(yu)它(ta)的(de)選(xuan)擇(ze)

在(zai)今(jin)年(nian)7月(yue)拿(na)到(dao)版(ban)號(hao)的67款(kuan)遊(you)戲(xi)中(zhong)，《双相》格(ge)外(wai)引(yin)人(ren)註(zhu)目(mu)。作(zuo)為(wei)壹(yi)款免(mian)費(fei)公(gong)益(yi)游戏，双相情(qing)感(gan)障(zhang)礙(ai)的題(ti)材(cai)使(shi)它受(shou)到了(le)特(te)殊(shu)的期(qi)待(dai)。11月17日(ri)，已(yi)在海(hai)外發(fa)行(xing)一年有(you)余(yu)的《双相》在國(guo)內(nei)各(ge)平(ping)臺(tai)正(zheng)式(shi)上(shang)線(xian)了。相較(jiao)於(yu)Steam上的“特別(bie)好(hao)評(ping)”，B站(zhan)、TapTap以(yi)及(ji)App Store的评論(lun)區(qu)裏(li)，不(bu)少(shao)玩(wan)家(jia)提(ti)出(chu)了負(fu)面(mian)意(yi)見(jian)。有人表(biao)示(shi)“作为患(huan)者(zhe)玩得(de)非(fei)常(chang)難(nan)受”，甚(shen)至(zhi)“玩完(wan)病(bing)情加(jia)重(zhong)了”。

紅(hong)黑(hei)兩(liang)色(se)構(gou)成(cheng)了《双相》的世(shi)界(jie)。玩家操(cao)縱(zong)的小(xiao)人每(mei)跳(tiao)一下(xia)，場(chang)景(jing)顏(yan)色就(jiu)會(hui)整(zheng)體(ti)切(qie)換(huan)一次(ci)，翻(fan)轉(zhuan)成相反(fan)的面貌(mao)。玩家需(xu)要(yao)通(tong)過(guo)記(ji)憶(yi)和(he)推(tui)理(li)不斷(duan)前(qian)進(jin)，完成平台跳躍(yue)闖(chuang)關(guan)。9個(ge)章(zhang)節(jie)結(jie)束(shu)，玩家进入(ru)到一段(duan)可(ke)互(hu)動(dong)的动畫(hua)演(yan)出中。主(zhu)题故(gu)事(shi)在這(zhe)部(bu)分(fen)被(bei)徹(che)底(di)講(jiang)明(ming)：對(dui)双相情感障碍患者來(lai)說(shuo)，他(ta)們(men)經(jing)歷(li)的正是(shi)類(lei)似(si)游戏中这樣(yang)被红与黑、躁(zao)狂(kuang)与抑(yi)郁(yu)分割(ge)破(po)碎(sui)的生(sheng)活(huo)。

《双相》由(you)红黑两色构成的游戏界面

双相情感障碍是一種(zhong)既(ji)有躁狂发作，又(you)有抑郁发作的常见精(jing)神(shen)疾(ji)病。多(duo)发于20歲(sui)前後(hou)的青(qing)少年人群(qun)，病因(yin)与遺(yi)傳(chuan)高(gao)度(du)相关。双相情感障碍分为3种类型(xing)：一型、二型、混(hun)合(he)型。《双相》取(qu)材于一型，表現(xian)为明顯(xian)的躁狂发作，患者心(xin)境(jing)從(cong)極(ji)度抑郁转變(bian)为极度躁狂。

以游戏的形(xing)式关注某(mou)个群体，展(zhan)示一些(xie)现象(xiang)，或(huo)是呼(hu)籲(xu)更(geng)多关注，类似的作品(pin)也(ye)有不少，例(li)如(ru)以阿(e)爾(er)茲(zi)海默(mo)癥(zheng)为题材的《6棟(dong)301房(fang)》。与《6栋301房》相同(tong)，《双相》也是由學(xue)生團(tuan)隊(dui)獨(du)立(li)開(kai)发完成的，它的制(zhi)作者也面臨(lin)著(zhe)形式与内涵(han)、機(ji)制与故事、抽(chou)象与表意之间的平衡(heng)难题。不久(jiu)之前，我(wo)们有机会和《双相》的制作人徐(xu)瑞(rui)翔(xiang)聊(liao)了聊，聽(ting)她(ta)讲关于这款游戏的故事，以及在多重选择之间，她是如何(he)思(si)索(suo)与取舍(she)的。

机制与故事

《双相》誕(dan)生于2020年夏(xia)天(tian)。在清(qing)華(hua)大(da)学讀(du)研(yan)一的徐瑞翔參(can)加了西(xi)山(shan)居(ju)組(zu)織(zhi)的SEED游戏开发夏令(ling)營(ying)。在夏令营里，她產(chan)生了《双相》的基(ji)本(ben)构想(xiang)——一款以双相情感障碍为敘(xu)事题材的平台跳跃解(jie)謎(mi)游戏。

在此(ci)之前，徐瑞翔就对用(yong)游戏的互动性(xing)去(qu)表達(da)人的主觀(guan)世界这件(jian)事一直(zhi)很(hen)感興(xing)趣(qu)。“真(zhen)實(shi)世界其(qi)实是信(xin)息(xi)过量(liang)的，我们看(kan)到的都(dou)是经过自(zi)己(ji)大腦(nao)處(chu)理的、做(zuo)出了信息削(xue)減(jian)的主观世界。”徐瑞翔覺(jiao)得，游戏可以讓(rang)人们注意到一些被忽(hu)視(shi)了的東(dong)西。她告(gao)訴(su)我，之前一个朋(peng)友(you)曾(zeng)对她談(tan)起(qi)，自己原(yuan)本沒(mei)太(tai)注意过城(cheng)市(shi)里的盲(mang)道(dao)，但(dan)在玩了某款游戏之后，对盲道有了更多的認(ren)知(zhi)，也会主动去关注無(wu)障碍設(she)施(shi)。

通过藝(yi)術(shu)化(hua)的手(shou)段，让人们可以跟(gen)其他人有某种感同身(shen)受，这是游戏能(neng)做到的事。以抑郁症为题材的恐(kong)怖(bu)解谜游戏《When the Darkness comes》曾給(gei)予(yu)徐瑞翔啟(qi)发。这款无法(fa)中途(tu)退(tui)出的游戏用抽象化的场景和光(guang)影(ying)，以及文(wen)学性极強(qiang)的元叙事旁(pang)白(bai)，將(jiang)玩家瞬(shun)间浸(jin)入抑郁症患者极度壓(ya)抑的内心世界里。“它对抑郁症感受的那(na)种艺术化的传达，在我還(hai)不大了解抑郁症的時(shi)候(hou)就给了我挺(ting)大的视觉沖(chong)擊(ji)。后来对抑郁症有一定(ding)了解，我又觉得它描(miao)述(shu)得非常準(zhun)確(que)。所(suo)以我会觉得，通过游戏给予别人这样的体驗(yan)，对大眾(zhong)来说，多少是一件有意義(yi)的事。”

以抑郁症为题材的恐怖解谜游戏《When the Darkness comes》

帶(dai)着这样的追(zhui)求(qiu)，徐瑞翔走(zou)进了2020年的那个夏令营。谈起最(zui)初(chu)的想法时，她並(bing)不諱(hui)言(yan)自己首(shou)先(xian)想到的是游戏机制，隨(sui)后不久才(cai)想到故事。游戏里平台跳跃的玩法，以及双色切换解谜的机制实際(ji)上是《双相》构思的出发點(dian)。确定了这个机制，徐瑞翔开始(shi)为它尋(xun)找(zhao)一个合適(shi)的載(zai)体。此前对双相情感障碍的了解，以及身邊(bian)親(qin)近(jin)之人的经历，让她最終(zhong)选定了这个主题。

作为創(chuang)意的提出者，徐瑞翔在团队中主要负責(ze)关卡(ka)设計(ji)和演出设计。在夏令营里，她遇(yu)到了主程(cheng)陳(chen)以能和文案(an)羅(luo)雨(yu)恬(tian)。为了做游戏，大家各自找来朋友幫(bang)忙(mang)：陈以能从自己学校(xiao)找来了兼(jian)任(ren)副(fu)程的技(ji)术美(mei)术鄒(zou)智(zhi)瑋(wei)；徐瑞翔从清华的游戏社(she)团里薅(hao)来了音(yin)樂(le)陈泊(bo)文，又从話(hua)劇(ju)团找到了配(pei)音付(fu)常新(xin)。一个独立游戏团队就这样搭(da)起来了。

关卡设计

接(jie)下来要思考(kao)的，就是如何用机制讲好这个故事，或者说，如何让故事有力(li)地(di)托(tuo)起这个机制。在这个过程中，徐瑞翔和同伴(ban)们一面查(zha)閱(yue)相关資(zi)料(liao)，一面思考游戏的玩法。她与另(ling)一位(wei)策(ce)劃(hua)一同构思了許(xu)多基礎(chu)模(mo)塊(kuai)，反復(fu)探(tan)索两色切换下可用的机制原型。

夏令营很快(kuai)就过去了。到答(da)辯(bian)那天，徐瑞翔和团队展示出《双相》Demo的时候，在场的人幾(ji)乎(hu)都不知道这个游戏的名(ming)字(zi)是什(shen)麽(me)意思，具(ju)体有什么指(zhi)涉(she)。她先演示了游戏机制，再(zai)把(ba)结尾(wei)的动画放(fang)了一遍(bian)，大家才知道，原来前面的解谜流(liu)程来源(yuan)于跟双相情感障碍有关的一个题材，它是可以用这种方(fang)式来解釋(shi)的一个玩法体验。

游戏反響(xiang)不錯(cuo)。经过与西山居方面的溝(gou)通，徐瑞翔和夥(huo)伴们決(jue)定繼(ji)續(xu)把它做下去。

《双相》獲(huo)得了那期夏令营的最佳(jia)作品獎(jiang)

抽象与具象

制作《双相》的过程中，徐瑞翔和她的伙伴们始终没有放棄(qi)思考，他们一直在考慮(lv)如何能让机制与故事结合起来。“机制确定之后，只(zhi)是找到了一个語(yu)匯(hui)而(er)已。这个语汇應(ying)該(gai)去承(cheng)载一个什么故事，怎(zen)么去讲这个故事，它是不是有传达力，能不能把这个故事讲好——这些是我们后面一直在探索的問(wen)题。”

想把故事讲好，首先要了解故事。双相情感障碍作为一种疾病，并不像(xiang)抑郁症和阿尔兹海默症那样为大众熟(shu)知，但这种表现为躁狂和抑郁交(jiao)替(ti)发作的心理疾病，同样会给患者带来极为深(shen)重的長(chang)期傷(shang)害(hai)。这种伤害不僅(jin)表现在心理上，更表现在生理上。藥(yao)物(wu)治(zhi)療(liao)的负面影响以及不断复发带来的困(kun)擾(rao)，让许多双相患者长期处在絕(jue)望(wang)边緣(yuan)。

为了深入了解双相情感障碍，徐瑞翔和伙伴们查阅了很多资料，也想辦(ban)法聯(lian)系(xi)到了许多亲历者。在校内活动中，徐瑞翔结識(shi)了一位同学，这位同学重视人与人之间的联结，经常组织抑郁症、双相、少數(shu)群体交流活动。在他的引薦(jian)下，徐瑞翔加入了一些聊天群，从亲历者的交流中接觸(chu)到了不少一手信息。

听到了患者的聲(sheng)音，徐瑞翔就会去想，如何用游戏的形式传达出类似的体验。在“循(xun)環(huan)”和“往(wang)复”两关里，游戏机制要求玩家在屏(ping)幕(mu)两边来回(hui)往返(fan)。想解开谜题，就必(bi)須(xu)走很多回頭(tou)路(lu)。她认为，这种形式反映(ying)了双相情感障碍反复复发的现实。“患者们要面对的困扰不是一次性的。就算(suan)是持(chi)续服(fu)药，它还是会复发。而且(qie)很多复发是必然(ran)的，它是妳(ni)最终走出去的一个必要环节。就像这两关，你也会感觉自己一直困在这个圈(quan)子(zi)里，其实最终会出去，但是要出去，就一定要在这里繞(rao)来绕去。”

第(di)七(qi)章“往复”

在这里，徐瑞翔和伙伴们遇到了表意的难题。《双相》是一款平台跳跃游戏，画風(feng)簡(jian)約(yue)抽象，这提供(gong)了独特的美术效(xiao)果(guo)，也减弱(ruo)了游戏在表意方面的特指性。如何在两者之间达成平衡，是徐瑞翔这个階(jie)段思考的方向(xiang)。

最终，她和团队仍(reng)然没有放弃偏(pian)向抽象的独特风格。这不仅是因为平台跳跃的关卡设计建(jian)立在这种抽象风格上更为合适，也是因为徐瑞翔始终希(xi)望自己的游戏具有更廣(guang)泛(fan)的表意能力和更开放的代(dai)入空(kong)间。她想让更多人可以在游戏中感受到屬(shu)于玩家自己的经历。特指性的部分，則(ze)由文字標(biao)题和章节之间的过场动画来承擔(dan)。这种处理方式在后来得到了一些玩家的贊(zan)揚(yang)。

銜(xian)接各章节的原创过场动画

即(ji)便(bian)如此，徐瑞翔仍然不觉得自己成功(gong)表现出了双相情感障碍的特征(zheng)。她告诉我，这种精神类疾病的个体差(cha)異(yi)很大。双相本身就有3种类型，不同类型的人症狀(zhuang)也会相差很多。这种差异性，她目前还没办法以一个具体的方式表现出来。

半(ban)年之后的寒(han)假(jia)，经过反复試(shi)验修(xiu)改(gai)，程序(xu)方面的邏(luo)輯(ji)和实裝(zhuang)也终于完成了。游戏长度最终被定为9个章节，难度比(bi)最开始的设计降(jiang)低(di)了，这些是她和伙伴们平衡叙事与机制后的结果。

设计终章演出时的草(cao)圖(tu)

2021年3月，游戏在海外上架(jia)。今年7月12日,《双相》获批(pi)版号，上线国内平台。对于徐瑞翔来说，除(chu)了游戏完成的欣(xin)喜(xi)，她与团队也面临着一些未(wei)曾设想的状況(kuang)。

期待与失(shi)望

点开《双相》在各个平台上的评论区，负面声音并不罕(han)见。其中有许多来源于双相情感障碍患者。与其说是批评，这些声音更多表现出了失望和困惑(huo)。不少玩家在评论中表示，自己并没有在这个頗(po)有难度的解谜游戏中感受到寧(ning)靜(jing)和治愈(yu)，代入感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强。“作为患者本人其实不太願(yuan)意接触这个游戏”，这條(tiao)评论获得了79个赞。

App Store上的部分玩家评论

看到这样的反饋(kui)，任何游戏制作者都不会觉得好受。徐瑞翔说，雖(sui)然做好了被批评的准備(bei)，但这样的反响还是在她意料之外：她从未想到会有这么多双相情感障碍患者来玩这款游戏。

“说实话，我们最开始设想的受众群体不是双相情感障碍的患者，而是解谜游戏或平台跳跃类游戏的玩家。我们希望玩家玩完这个游戏之后，不仅觉得好玩，还能夠(gou)在游戏之外知道一些别的东西，仅此而已。”徐瑞翔告诉我。

至于为什么会带来这样的结果，徐瑞翔觉得与游戏宣(xuan)发策略(lve)有关。2021年初游戏完成后，她和制作团队就与西山居方面共(gong)同着手准备《双相》的发行事宜(yi)。经过討(tao)论，海外发行时间定在了3月30日，世界双相情感障碍日，也是这个疾病最有名的患者——梵(fan)高的生日。當(dang)时的徐瑞翔没有想那么多，她觉得，这至少是一个有意义的日期。

游戏宣发中使用的材料

此后的一年多时间里，由于这是款免费游戏，发行方将主要宣发精力放在了宣传《双相》的公益性質(zhi)上。游戏主题是如何关懷(huai)双相患者群体的、机制设计与双相精神障碍有何关系，这些内容(rong)被反复提及。在精神衛(wei)生公益科(ke)普(pu)行动“星(xing)火(huo)传声”中，《双相》也担任了重要一环。同时，《双相》还入选了人民(min)網(wang)评选的2021游戏公益典(dian)型案例的“知识普及”單(dan)元，与其并列(lie)的还有《开心消(xiao)消乐》的“助(zhu)力普氏(shi)野(ye)馬(ma)回歸(gui)棲(qi)息地”公益活动，以及騰(teng)訊(xun)《和平精英(ying)》的“下一个圈，是蔚(wei)藍(lan)大海”海洋(yang)科学科普項(xiang)目。

11月17日，《双相》在国内全(quan)平台正式上线的日子，B站官(guan)方賬(zhang)号发布(bu)了题为《愿每一种情緒(xu)，都能得到善(shan)良(liang)的回应》的真人公益宣传片(pian)。视頻(pin)里，一位患有双相情感障碍的英俊(jun)青年被陌(mo)生小女(nv)孩(hai)遞(di)过来的棒(bang)棒糖(tang)治愈了。配套(tao)文案是：“只是希望每一次傾(qing)诉都有人倾听，每一份(fen)情绪都能被守(shou)護(hu)，所有的歡(huan)喜与悲(bei)伤都有意义，所有的努(nu)力和掙(zheng)紮(zha)都值(zhi)得。我们能做的不多，只愿小小善意可以为你送(song)上一絲(si)溫(wen)暖(nuan)。”与其构成强烈(lie)反差的是视频下方的评论：“真的有双相不建議(yi)玩，我没啥(sha)毛(mao)病的玩着都要暴(bao)躁了。”这条评论获得了699个赞。

投(tou)放在B站的真人公益宣传片

现在回看宣发历程，徐瑞翔觉得，这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埋(mai)下了隱(yin)患。这款平台跳跃解谜游戏事实上没有吸(xi)引到制作者们最开始设想的玩家。看到公益宣传的人们从这个角(jiao)度前来，带着对治愈和关怀的期待走入《双相》，最终導(dao)致(zhi)了失望与困惑。而此时玩家的心路历程，恰(qia)恰与两年前夏令营答辩时受众的状態(tai)是相反的——感受玩法，然后揭(jie)曉(xiao)故事的順(shun)序被完全顛(dian)倒(dao)过来了。

徐瑞翔也无法把问题归结为某一个环节的“错誤(wu)”。游戏作为文化商(shang)品，必然要面临宣传，而宣传就必然会带来期待与感受的错位。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她只能接受这个矛(mao)盾(dun)。为了盡(jin)可能避(bi)免问题重演，在最新的版本里，她和西山居共同决定，在游戏开头加上了“請(qing)双相情感障碍患者注意游戏体验”的提示。

新版本的开头加上了提示

比起游戏收(shou)到差评，更让徐瑞翔感到难受的是给双相情感障碍患者带来的困扰。她看到一条来自患者的评论说，许多莫(mo)名其妙(miao)的人跑(pao)来问他对这个游戏是什么看法，正在发病期的他觉得很受打(da)扰。

徐瑞翔想了很久，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但又没想到合适的办法。“如何提示大家，不要让自己的关注对真正的患者造(zao)成幹(gan)扰——这个事情我真的很难想到一种很得体的讲法。因为有些话说出来，既有些多余，又可能会对本来想关注和讨论这个疾病的大众群体造成某种潛(qian)在的冒(mao)犯(fan)。”畢(bi)竟(jing)呼吁社会对双相情感障碍的关注与理解，本来也是游戏设计的一个目标。

这是她和伙伴们不想看到的

直到现在，徐瑞翔也仍然感到困惑。她并没有信心为这些玩家带来治愈，“治愈”也并不是这款游戏的初衷(zhong)。看到这么多患者来关注和游玩，徐瑞翔一面觉得很感动，一面又觉得惶(huang)恐。“我到现在都没有信心说，这个游戏是在‘关怀’双相患者群体。我只敢(gan)把它稱(cheng)做一款‘关于’双相情感障碍的游戏。”

表达与尊(zun)重

更深層(ceng)的问题在于这种表现的局(ju)限(xian)性。徐瑞翔告诉我，在夏令营答辩的时候，就有其他同学当场提出了一个很尖(jian)銳(rui)的问题：你是双相患者嗎(ma)？如果不是的话，你有立场替他们说话吗？

她已经不太记得当时是怎么回应的了。徐瑞翔觉得，这种共情是可能也应该存(cun)在的。但另一方面，她又非常清楚(chu)这种表达的局限性。“我始终不觉得我有资格给双相下定义，或者说告诉患者他们应该怎么做。只有亲历者才有资格去说这些话。”

《双相》面世以来，徐瑞翔和她的团队受到了不少媒(mei)体的关注。在许多采(cai)訪(fang)中她都反复提到一本書(shu)——《躁郁之心：我和躁郁症共处的30年》。躁郁症是双相情感障碍的早(zao)期中文譯(yi)名。徐瑞翔说，在游戏研发过程中，这本书提供了非常多的启示。由这本书里的描述再转化为游戏语言，最终得到了《双相》结尾的演出。“我宁愿双相患者不玩这款游戏，也要去看这本书。”

徐瑞翔反复提到的书

这样的堅(jian)持来源于徐瑞翔和《双相》团队对于发声立场的认识。在徐瑞翔眼(yan)里，这本亲历者的自传比任何游戏都更有说服力。作者傑(jie)米(mi)森(sen)博(bo)士(shi)是一个双相患者和研究(jiu)者。徐瑞翔反复强調(tiao)，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有權(quan)力和资格，去鼓(gu)舞(wu)其他患者。“如果要去鼓勵(li)那些处于相同的痛(tong)苦(ku)中的人，只有这样的亲历者才有权发声，去跟他说，你会变好的。因为他自己的确变好了。”

在游戏的终章，徐瑞翔最终安(an)排(pai)了一个与疾病共生的结局。故事的主人公最终接受了疾病的存在，并在漫(man)长的痛苦过后，找到了与心中怪(guai)獸(shou)共处的办法。她觉得，自己没办法輕(qing)易(yi)地许諾(nuo)给别人一个光明的未来。

与许多游戏作品相比，这不算一个積(ji)极的收尾，但徐瑞翔仍然担心，这个安排是否(fou)太过轻佻(tiao)。“与疾病共生这个事情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好实现。假如背(bei)后没有强大的支(zhi)持，也没有充(chong)分的药物治疗跟心理咨(zi)詢(xun)的帮助，人真的很难撐(cheng)住(zhu)。我见过的不少患者都在漸(jian)渐失去信心。这个时候，有一个人他恰好都具备了这些资源，他真的做到了与疾病共生，然后把这些自己经历的东西以亲历者的身份寫(xie)成一本书，给大家看。我觉得这是非常难得的。”——她又一次推荐起了《躁郁之心：我和躁郁症共处的30年》。

服药、试药的过程本身也很痛苦

游戏上线后，徐瑞翔也看到了不少来自患者的积极评價(jia)。B站有一条名叫(jiao)《当双相患者玩双相是种什么体验》的实况视频，下边的200多条评论她一一看过，许多都让她感动。她回忆起有一条评论说：“如果制作团队中没有患双相的人的话，我觉得他们是真的理解了双相。”这条评论让作为制作人的徐瑞翔感到慰(wei)藉(ji)，但她仍然保(bao)持着相当的警(jing)觉：“其实不是我们理解了双相，而是玩家自己理解了双相。我们只是呈(cheng)现了一个抽象的指涉，只是创造了一个能够让你共情的东西，它具体的所指是你自己賦(fu)予它的。”

另一方面，玩家们借(jie)助《双相》自发形成的交流，也让徐瑞翔看到了游戏的另一层意义。为了宣传游戏，去年11月，她在B站投稿(gao)了视频《我们做了一款有关双相情感障碍的游戏》。评论区里，一位身为患者的玩家认真地写下了500多字的评论，讲述了自己误診(zhen)、确诊、焦(jiao)虑和折(zhe)磨(mo)的痛苦经历。文字透(tou)出绝望，徐瑞翔看了挺难受。

但她很快就发现，事情在发生变化。当有人开始在这条评论下面回复，表达自己同样的经历和绝望感的时候，最初那位评论者反而开始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去对鼓励他人。在这个评论区里，人们达成了交流和理解，看到了彼(bi)此的存在。

身为患者的玩家在评论区互相鼓励

此时游戏还没有拿到版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线国内平台。徐瑞翔觉得很驚(jing)訝(ya)。她完全没想到，在被玩到之前，她的游戏就已经开始产生影响了。“当时就感觉，我们好像为这个群体创造了一点联结，搭起了一个他们互相看得见的角落(luo)。”

终章

回看这两年多以来的经历，徐瑞翔发现自己对《双相》的设想和它现在的意义好像并不完全吻(wen)合，造成了一些没想到的失望和误解，也产生了一些同样没想到的交流与联结。作为一个年轻的独立游戏制作者，很多事让她始料未及。

现在徐瑞翔在上海一家游戏公司(si)上班(ban)，也仍与此前一起做游戏的伙伴们保持着联系。“我现在跟他们关系也都挺好的。我们的文案小姐(jie)姐现在是公務(wu)員(yuan)，每天下班之后还可以继续创作，我非常羨(xian)慕(mu)她。”

我问她，未来是否还有制作独立游戏的计划，徐瑞翔不假思索地给出了肯(ken)定回答。她说，她有很多点子想做，下一个作品是她的毕業(ye)设计项目，一个还未完成的3D游戏。同时，她也清楚，找到团队、获得投资、送審(shen)发行，这些都不是容易的事。经过《双相》，她更明白了做一款独立游戏要付出的辛(xin)苦。

在《双相》的终章，故事以一句(ju)“辛苦了”结束。这是文案同学经过反复思考作出的安排，徐瑞翔看了觉得很喜欢。她始终不愿为别人画出一个光明的未来，也无法忽视生活本身的多变与未知。“狂喜的，悲伤的，都是自己。失控(kong)的，无常的，也都是日常。”双相之外，二元之间，她想对每个人都说一句：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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