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段明轩：洪大爷和他的白珍珠
小说||段明轩：洪大爷和他的白珍珠
作者：段明轩
来源：中国视窗
洪大爷和他的白珍珠
每当傍晚，人们经常在滏阳市区街道旁看到，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领着一只秃尾巴小白狗在夕阳中悠闲地散步，看到那形影不离、亲密无间的样子，有知道内情的人赞扬道，那就是洪大爷和他的小伙伴白珍珠。
两个多月前，洪大爷的老伴因病升入天国后，年纪虽已七十四岁、但身体本来壮实的老人，像一棵霜打的茄子——蔫了。昏花的老眼前总飘着两团雾，一张老脸像榆树皮，那双劳动了一辈子的大手成了干树枝，一向坚实的双腿走路也颤颤巍巍的。在滏阳市政府办公室工作的儿子深知，父亲在母亲病重期间操尽了心，母亲走后又伤碎了心，就连劝带哄将老父用小汽车拉到市区自己家中，名义上让老人接送五岁上幼儿园的孙女，实际是让老父宽心解闷、自己尽孝心。
洪大爷在儿子家每天有酒有肉，特别是早晚能见到小孙女，时不时的孙女还为他唱歌跳舞，心情大为好转（尽管儿子儿媳上班很忙）。洪大爷在儿子家第六天早晨，虽然阳光不错，但早春的风还呼呼地吹，打透了人的毛衣，洪大爷把孙女送到市机关幼儿园往回返，忽然听到旁边垃圾桶里传来“噢……”微弱沙哑的声音，他顺声走近往桶内一看，一只土灰色的小狗睁着求救的黑眼睛瑟瑟发抖，洪大爷抱起小狗查看，身上两处红伤在流血，一条后腿也断了，洪老汉心疼地说：“这也是一条命呀！”他把小狗抱到附近小饭店，买了盛在塑料碗里的小米粥和一根小香肠，在角落里喂狗。那小狗开始伸出舌头舔米粥，又咬食香肠，吃完后显得精神了，然后用可怜巴巴而又感激的狗眼看洪大爷。洪老汉一边抚摸小狗的头安慰，一边把它抱进一家兽医诊所，兽医说：“这条狗是一老板儿子的，那人看到狗身上有癣，怕传染，用木棒打伤扔掉，治好得花几百元！”洪大爷马上掏出三百元递给医生说：“不够，我再从家里拿！”
兽医将那条狗伤口周围的毛发剪掉，附上药，又把断腿固定住，交给洪大爷说：“三天后再来换药。”
洪大爷把那条脏狗抱回儿子的家、抱到自己的卧室，用一件旧棉袄和一旧毛巾被弄成狗窝，紧挨在自己床下边。尽管孙女看到小狗很高兴，但儿媳妇是个特别爱干净的人，一天到晚把家里拾掇得一尘不染，可是自己的老公公弄来的小脏狗，碍于情面，开始虽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小脏狗好得很快，仅十多天工夫，身上的伤好了，后腿也能试着站立。在此期间，洪大爷几次来到兽医所，又为小狗治疗身上的癣，并买来狗粮，精心喂养，看着小狗好得很快，洪大爷买来大盆，为小狗彻底洗澡。洗去脏尘的小狗焕然一新，只见两眼如黑宝石般闪闪发光；两只耳朵像元宝，时而竖起，时而坠下；那瓜子脸的顶端，是黑算盘珠样的小鼻子；张嘴时露出红红的舌头，浑身上下雪白雪白的，尤其卧在地上，头尾相接，简直是白色的珍珠。以此，洪大爷的孙女给小狗起名珍珠，时间不长，只要喊声“珍珠”，小家伙迅速跑来，蹭人裤腿，不停地摇动小尾巴，十分惹人喜爱。
可时间一长，儿媳妇终于忍不住了，小珍珠毕竟要尿尿、拉粑粑，洪大爷虽然经常开窗户，但味道不能及时飘走或全然散发，屋里臭哄哄的，儿媳妇悄悄命令丈夫，让洪大爷不要养狗了，除掉臭的根源。 于是儿子与洪大爷商量： 能否把珍珠送人，否则家里环境太差，很不卫生。 洪大爷早就感到儿媳妇的不满，他平静而坚决地说： “我带珍珠回村里老家！ ”
第二天，洪大爷送孙女入幼儿园后，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用一较大的纸箱子装好珍珠，提到车站悄悄乘上汽车，珍珠也乖乖的一路不出声。
洪大爷的儿子看到老父留下的纸条后，也没办法，他十分了解父亲的宁脾气，只好由他，打电话安慰一番后，嘱咐吃好休息好。
洪大爷在家中自己的床前、桌子底下，用红荆条框给珍珠弄成狗窝，内铺干草。 洪大爷年轻时就是一名编筐编篮子能手，他能把红荆条、柳条变成多种花样的篮子、筐，人们看了称赞说： “真像工艺品！ ”现在，尽管人们用手提包代替这些东西，但仍有一些人喜欢，于是洪大爷干起了老本行，编成的东西多是送给村里的乡亲和外地亲朋好友。 从此，洪大爷除定时喂狗粮、到集市上买些鸡爪、碎骨，为小狗改善生活外，平时就是编筐编篮子，小狗则时常半蹲着，歪着头看洪大爷干活。 洪大爷干活干累了，站起来走到屋里喝水，珍珠立即把小凳子叼进屋中。
洪大爷早、中、晚三次领着珍珠到村边及村边小树林走动，这是珍珠最为欢快的时候，它“噌噌”跑在前头，有时追蝴蝶，有时追小鸟，有时又突然返回来，迎着洪大爷蹒跚的脚步，使劲摇动着小尾巴。
一天晚饭后，月亮还未升起，夜幕降临，乡村黑漆漆的，洪大爷领着珍珠走出家门不久，忽然珍珠狂叫起来，往家跑了几步，又猛地折回头叼住洪大爷的裤脚使劲往回拉，洪大爷感觉有事情发生，便往回走，走进半开的大门（原来是关着的），只见敞开的北屋门口，突然窜出一个满头乱发、浑身脏兮兮的汉子，用手捂着脸，向门外跑去，小珍珠两步扑上前去，狠命咬住那人的脚脖子，那人“哎呀”一声，捧着受伤的脚坐在地上，连连求饶说： “洪大伯是我！ ”
洪大爷定睛一看，是本村有名的懒汉“懒全村”，这人原名叫赖泉存，家里活、地里活躲着不干，怕累受苦，还偷鸡摸狗、蹭吃骗喝，在全村出名了，有人索性就把他的姓名“赖泉存”改为“懒全村”了。 三天来，“懒全村”观察到洪大爷每天晚上都去遛狗，心想，这老头子一辈子省吃俭用有积蓄，他儿子又在市政府当官，肯定有钱。于是，便乘老人与狗出门之际，破门行窃，没想到被嗅觉灵敏的珍珠发现。
洪大爷仔细看了看懒全村的伤，掏出三百元说： “赶快去打预防针，希望你以后戒懒学勤绝偷摸，凭自己劳动吃饭。 ”赖泉存借过钱，说声谢谢，姗姗走了。 洪大爷看到自己放在被褥下边的现金还在，抱起珍珠，亲吻它的身体。
第二天早晨，洪大爷和珍珠吃饱喝足，老人坐在凳子上编了一小时的筐，升入天空的太阳把明晃晃光洒在院子里，一片灿烂。 此时，珍珠跑在大门前，“汪汪汪”叫开了，声音似乎带着无尽的欢迎。 洪大爷开门一看，是他的儿子和宝贝孙女回来了，孙女甜甜的叫声爷爷，返身抱起珍珠，小脸贴在珍珠身上，珍珠也频频摇动小尾巴。 原来，四天前的傍晚，洪大爷的孙女从幼儿园回家，不见珍珠，嚷嚷着要到村里看爷爷、抱珍珠，她爸爸答应星期天专门回老家，今天正是这个日子。
洪大爷慈祥地看着孙女，很快和珍珠玩在一起，十分欣慰。 他让儿子去屋里喝水，兴趣勃勃地看着孙女摸摸珍珠的小腿、耳朵，并与珍珠玩起了顶头游戏。
五岁的孩子贪玩，并对农村的环境感到很新鲜，孙女跑出大门外、跑进村边小树林，珍珠飞也似的追去，洪大爷也放下荆条，迈开老腿紧跟，刚出大门不远，忽然听到小树林传来珍珠异乎寻常的“呼呼”叫声，小孙女连滚带爬的跑出小树林，洪大爷几步跑到树林边，抱起孙女，孙女战惊惊的指着树林，断断续续地说： “黄狗——咬我，珍珠拦——打架——”
原来，洪大爷的孙女跑进小树林，突然迎面一条大黄狗奔来，看看就到跟前，此时的珍珠箭也似的飞奔向前，窜上去拼命咬住大黄狗的耳朵阻止，小孙女才跑了出来。
这时的小树林里，大黄狗和小珍珠激战正酣。 大黄狗拼命甩头，想把咬住耳朵的珍珠甩走，珍珠死死狠咬不松嘴，黄狗却翻过身来，找准珍珠的屁股咬去，“咔擦”一声，把珍珠的尾巴咬掉，珍珠忍着剧痛，就不撒嘴。 洪大爷一看，抄起一根支着歪脖树的棍子，狠狠向大黄狗打去，大黄狗“嗷”的一声，扔下珍珠跑了。 洪大爷抱起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珍珠，这时，儿子也闻讯赶来，洪大爷和孙女乘上儿子开的小汽车，向兽医站飞去。
从此，在滏阳市区人行道上，经常有一位老人，领着秃尾巴的小白狗溜达散步。 人们有时看到，老人抱着团卧在胸前的小家伙，真像一颗雪白雪白的珍珠。
【作者简介】
段明轩，50年生，河北大学中文系毕业。媒体记者，编辑，高级职称。与朋友共同完成38万字的《长河浪花》一书。曾经发表大量作品，其中多篇入选省以上出版社的丛书。现居衡水。儒林文院名誉顾问。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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