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松熨平,洁净如新!某牌子洗衣液广告词

概述:在快节奏的现代生活中,洗涤衣物已经成为了一种必须要处理的繁琐任务,而洗衣液作为最主要的洗涤产品之一,也变得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随着市场竞争的日益白热化,品牌之间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本次我们要介绍的是一款洗衣液品牌——轻松熨平,洁净如新!我们将从品牌背景、产品特点、用户体验三个方面来介绍轻松熨平,希望大家可以对这款产品有更深入的了解。

品牌背景

轻松熨平,洁净如新!是一款全新的洗衣液品牌,该品牌旨在将最优质的产品带给每一位用户。该品牌注重用户体验,为了让用户使用更加方便,通过市场调查和用户反馈,轻松熨平洗衣液研发出了更加符合用户需求的产品,受到了广大用户的一致好评。

产品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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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体验

轻松熨平,洁净如新!洗衣液在产品研发过程中,注重用户体验。首先,该产品的包装非常简约美观,让用户感觉非常舒适。其次,这款洗衣液的使用非常简单,用户只需要按照说明书上的操作步骤进行操作即可,不必担心使用不当而导致的问题。最后,用户使用该产品的效果非常显著,衣物看起来非常干净、柔软、舒适,而且洗衣液使用后,还可以散发出一种非常愉悦的香气,让用户感觉非常舒适。

结论

综上所述,轻松熨平,洁净如新!洗衣液作为一款全新的洗衣液品牌,具有多种独特的优势,这款产品注重用户体验,安全环保,价格实惠,在市场上具有很大的发展潜力。对于有洗涤需求的用户,这款产品非常值得一试。如果您对该产品还有其他问题,欢迎您咨询我们的客服,我们将在第一时间为您解答所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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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心_句子c><随心_句子c><随心_句子c><随心_句子c><随心_句子c>羅(luo)福(fu)興(xing),走(zou)出(chu)殺(sha)馬(ma)特(te)

“杀马特”創(chuang)始(shi)人(ren)罗福兴現(xian)在(zai)看(kan)起(qi)來(lai)不(bu)太(tai)壹(yi)樣(yang)了(le),他(ta)不再(zai)是(shi)一名(ming)杀马特,反(fan)而(er)更(geng)接(jie)近(jin)文(wen)藝(yi)青(qing)年(nian)。因(yin)紀(ji)錄(lu)片(pian)《杀马特,我(wo)愛(ai)妳(ni)》被(bei)更多(duo)人認(ren)識(shi)後(hou),罗福兴開(kai)始了截(jie)然(ran)不同(tong)的(de)生(sheng)活(huo)。他搞(gao)艺術(shu)、拍(pai)話(hua)劇(ju)、做(zuo)直(zhi)播(bo),試(shi)圖(tu)尋(xun)找(zhao)一個(ge)新(xin)的生活方(fang)式(shi),但(dan)一種(zhong)莫(mo)名的迷(mi)茫(mang)纏(chan)繞(rao)著(zhe)他。

我們(men)曾(zeng)經(jing)跟(gen)罗福兴聊(liao)過(guo)他的杀马特往(wang)事(shi),5年过去(qu),罗福兴身(shen)上(shang)發(fa)生的一切(qie)依(yi)舊(jiu)跟杀马特相(xiang)關(guan)。他试图走出這(zhe)个定(ding)義(yi),但杀马特又(you)把(ba)他留(liu)在这裏(li)。

在罗福兴之(zhi)外(wai),更多的杀马特青年還(hai)被困(kun)在工(gong)廠(chang)的流(liu)水(shui)線(xian)上。这不只(zhi)是罗福兴一个人的故(gu)事,甚(shen)至(zhi)不只是杀马特的故事。

嘴(zui)唇(chun)发幹(gan),舞(wu)臺(tai)上的獨(du)白(bai)進(jin)行(xing)到(dao)一半(ban),身邊(bian)的3个演(yan)員(yuan)機(ji)械(xie)地(di)重(zhong)復(fu)上一个動(dong)作(zuo),等(deng)着他說(shuo)完(wan)台詞(ci),但他怎(zen)麽(me)也(ye)想(xiang)不起来了。

一个念(nian)頭(tou)在剧場(chang)上空(kong)浮(fu)现,“不演了”。就(jiu)像(xiang)之前(qian)做过無(wu)數(shu)次(ci)的那(na)样,他试图逃(tao)離(li)舞台。他從(cong)聚(ju)光(guang)燈(deng)下(xia)离开,身體(ti)隱(yin)沒(mei)在陰(yin)影(ying)里。一个演员悄(qiao)悄回(hui)过头,導(dao)演在舞台角(jiao)落(luo)里念了下一句(ju)台词,试图跳(tiao)过一场漫(man)長(chang)的等待(dai):“罗福兴,你的註(zhu)膠(jiao)机都(dou)冷(leng)了,还不趕(gan)緊(jin)回去。”

他的身体认出了这句话,用(yong)一种煩(fan)躁(zao)的、不受(shou)控(kong)制(zhi)的姿(zi)勢(shi)回到舞台上,演出繼(ji)續(xu)。

这是罗福兴的第(di)一场话剧演出,在此(ci)之前,在外界(jie)眼(yan)里,他的主(zhu)要(yao)身份(fen)是“杀马特”的创始人、教(jiao)父(fu)。再之前,他是一名流水线工人。

这位(wei)创始人已(yi)经告(gao)別(bie)自(zi)己(ji)的杀马特帝(di)國(guo)很(hen)久(jiu),现在他很難(nan)形(xing)容(rong)自己究(jiu)竟(jing)在做什(shen)么。

幾(ji)个月(yue)前,戲(xi)剧导演莊(zhuang)一找到他,说想合(he)作一出戏。话剧對(dui)罗福兴来说是个完全(quan)陌(mo)生的東(dong)西(xi)。他从没看过话剧,但还是應(ying)了下来。即(ji)使(shi)在臨(lin)演出前几天(tian),他依然保(bao)持(chi)着疑(yi)問(wen):“你们北(bei)京(jing)人是经常(chang)看话剧嗎(ma)?”

话剧的名字(zi)叫(jiao)《四(si)海(hai)之內(nei)皆(jie)兄(xiong)弟(di)》,也就是《水滸(hu)傳(chuan)》。罗福兴没讀(du)过,只知(zhi)道(dao)“豹(bao)子(zi)头”林(lin)沖(chong)是條(tiao)好(hao)漢(han),逢(feng)人就说:“有(you)人請(qing)我演话剧,我演林冲。”到了北京,他发现自己演史(shi)进。

这场戏一共(gong)3名主角,林冲、魯(lu)智(zhi)深(shen)和(he)史进,演林冲的是人艺演员罗熙(xi),鲁智深是开心(xin)麻(ma)花(hua)的音(yin)樂(le)剧演员帕(pa)賽(sai),兩(liang)人都是專(zhuan)業(ye)演员,但很多觀(guan)眾(zhong)是来看罗福兴的,盡(jin)管(guan)所(suo)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噱(xue)头明(ming)星(xing)”,一个不屬(shu)於(yu)话剧世(shi)界的外行人。

罗福兴在话剧結(jie)尾(wei)表(biao)演杀马特经典(dian)舞蹈(dao)“鳳(feng)舞九(jiu)天”

罗福兴自己也清(qing)楚(chu)这一點(dian)。从排(pai)練(lian)到演出,他身上出的事故最(zui)多。遲(chi)到和背(bei)不熟(shu)词兒(er)是小(xiao)事,话剧临審(shen)的彩(cai)排中(zhong),台下坐(zuo)着国家(jia)话剧院(yuan)的3位領(ling)导。罗福兴負(fu)責(ze)在互(hu)动環(huan)節(jie)发面(mian)包(bao),調(tiao)动观众情(qing)緒(xu)。戏里的安(an)排是他給(gei)鲁智深遞(di)一个,走下台对观众说:“你们也餓(e)了吧(ba),吃(chi)点。”接着发下去3个。没想到审查(zha)當(dang)天第一排没人,领导坐得(de)靠(kao)后,罗福兴近視(shi)看不清,攥(zuan)着面包袋(dai)子就扔(reng),差(cha)点砸(za)到领导的头。

庄一事后跟我说,“覺(jiao)得整(zheng)部(bu)戏可(ke)能(neng)要完了”。但他並(bing)不希(xi)望(wang)罗福兴變(bian)成(cheng)一个規(gui)规矩(ju)矩的话剧演员,这股(gu)不专业的“野(ye)勁(jin)”才(cai)是他的特質(zhi)。

最終(zhong)的结局(ju)不錯(cuo),领导没当回事,罗福兴扔出去的3个道具(ju)面包收(shou)回来倆(liang),审查也通(tong)过了。之后再聊時(shi),他一边大(da)笑(xiao),一边重复给我表演这个死(si)里逃生的过程(cheng):“手(shou)像是这样……唰(shua)唰唰,就出去了,我也不知道是领导。”剛(gang)闖(chuang)禍(huo)时,罗福兴表现得極(ji)度(du)紧張(zhang),他不希望作為(wei)“外行人”的自己毀(hui)了话剧演员们的努(nu)力(li)。

至少(shao)现在,罗福兴很適(shi)合“九紋(wen)龍(long)”史进。他瘦(shou)削(xue),身上的文身不比(bi)史进少:鎖(suo)骨(gu)附(fu)近是从右(you)到左(zuo)的名字縮(suo)寫(xie)“LFX”和“兴主流”;肩(jian)膀(pang)上有“俺(an)罗福兴”和“天上人間(jian)唯(wei)我独尊(zun)”;两个手肘(zhou)那里刻(ke)着蜘(zhi)蛛(zhu)網(wang),象(xiang)征(zheng)被工厂困住(zhu)的自己;小臂(bi)上是“色(se)即是空,空即是色”和一些(xie)花纹;背后是一大段(duan)反经……都是他在当杀马特期(qi)间文的。

罗福兴在东莞(guan)石(shi)排公(gong)園(yuan)附近的美(mei)发店(dian)前

杀马特元(yuan)素(su)在整部戏中占(zhan)重要地位,除(chu)了扮(ban)演史进之外,罗福兴更多时候(hou)需(xu)要扮演他自己。戏里还原(yuan)了他前半生的经歷(li):进过厂,开过美发室(shi),拍过纪录片,搞过直播,做过裝(zhuang)置(zhi)艺术,演过话剧,但毫(hao)无例(li)外地,他身上发生的一切都跟杀马特相关。他试图逃离这个定义,但杀马特又把他留在这里。

杀马特

2007年,12歲(sui)的梅(mei)州(zhou)少年罗福兴读完初(chu)一,认定自己“不是學(xue)習(xi)这塊(kuai)料(liao)”,再加(jia)上家里缺(que)錢(qian),就跑(pao)到深圳(zhen)进厂打(da)工。在廣(guang)东沿(yan)海的村(cun)落,“去深圳打工”是大多数人的選(xuan)擇(ze),父母(mu)通常在孩(hai)子两三(san)岁的时候离开,也許(xu)很久不會(hui)回来。子女(nv)由(you)祖(zu)父母輩(bei)帶(dai)大,长到十(shi)二(er)三,跟着父母或(huo)同村的人进厂打工。没到18岁的孩子需要借(jie)身份證(zheng)或者(zhe)假(jia)证件(jian),去招(zhao)不到人的工厂里,领更低(di)的工資(zi)干活。

这些外出的留守(shou)儿童(tong)长大后,大多数会继续在大城(cheng)市(shi)里打工,少部分(fen)回家務(wu)農(nong)。当农收不好时,他们会回到工厂。他们的下一代(dai)也大致(zhi)在重复这个过程。12岁的罗福兴在微(wei)波(bo)爐(lu)工厂开注胶机,一个月1200块,有时更低。“工厂招不到人,流水线之類(lei)的活有人做,这种(注胶机)没人願(yuan)意(yi)干。”

对任(ren)何(he)人来说,注胶机都不是个友(you)善(shan)的东西,電(dian)、高(gao)溫(wen)、有毒(du)氣(qi)体、巨(ju)大机械力,但“黑(hei)”童工没有选择。这段厂里的日(ri)子被写进了话剧。彩排过后,罗福兴似(si)乎(hu)回憶(yi)起往昔(xi),他对我说:“太他媽(ma)恐(kong)怖(bu)了我×,我们屁(pi)大点小孩开那种机器(qi)。”

每(mei)当有人来檢(jian)查,这些干瘦、发育(yu)不良(liang)的孩子们就从两倍(bei)于自己高的注胶机前离开,去廁(ce)所隔(ge)间里擠(ji)着,检查结束(shu)再回到工作崗(gang)位。

罗福兴拍攝(she)纪录片《杀马特,我爱你》时講(jiang)述(shu)自己进厂的经历,實(shi)際(ji)上比14岁还要更早(zao)一些

即使在童工里,罗福兴也算(suan)是个異(yi)类。他并不每天到工厂上班(ban),摸(mo)清管理(li)员的脾(pi)气和自己每月的花銷(xiao)之后,他每个月按(an)照(zhao)最低出勤(qin)率(lv)工作。“别人都老(lao)老实实上班,我天天还去网吧打遊(you)戏。”罗福兴说,“確(que)定一个月能拿(na)到工资,剩(sheng)下的扣(kou)吧,我也不要了,保证自己饿不死就行。”

翹(qiao)班的时候,渴(ke)望獲(huo)得关注的罗福兴开始模(mo)仿(fang)日本(ben)视觉系(xi)搖(yao)滾(gun)明星石原貴(gui)雅(ya),给自己做了一个舞台式的视觉系发型(xing),然后頂(ding)着它(ta)在街(jie)上走。在之后的日子里,这顆(ke)头的風(feng)格(ge)被他命(ming)名为“杀马特”,也就是“时尚(shang),Smart”的音譯(yi),他最终成为諸(zhu)多自稱(cheng)“创始人”的杀马特中最可信(xin)的一个。

在沿海城市的工厂區(qu)里,杀马特们通过发型相互辨(bian)识,他们成群(qun)结隊(dui)地走在街上,去溜(liu)冰(bing)场滑(hua)冰,在网吧里玩(wan)《地下城與(yu)勇(yong)士(shi)》,一起进厂打工。賺(zhuan)钱了就去美发店花几十块吹(chui)一个杀马特发型。一部分人吹得多了,自己掌(zhang)握(wo)了技(ji)术,也会去美发店工作。

打工、吹头发、交(jiao)朋(peng)友、滑冰,几乎是厂区里的一切。“没有人談(tan)論(lun)理想。”罗福兴说。包括(kuo)他自己在内,没人思(si)考(kao)这个打工世界以(yi)外的东西。很多人加入(ru)杀马特并不是因为所謂(wei)的反抗(kang)精(jing)神(shen),他们可能只是觉得这样“很帥(shuai),像个壞(huai)孩子”,或者“有这个发型就不会被欺(qi)负”,一些人也会跟隨(sui)人际关系加入杀马特家族(zu)。

雖(sui)然看起来很紮(zha)眼,但杀马特家族创立(li)的理由相当樸(pu)素——出名,赚钱。罗福兴本人也不是个典型杀马特,他有点宅(zhai),不滿(man)足(zu)于在工厂上班,也没有一个杀马特名字。在一众火(huo)星文名字的QQ群成员名單(dan)里,群主的名字往往是“罗福兴”,朴素得像是个系統(tong)安排的机器人。

十几岁的杀马特少年罗福兴试图出名赚钱,但他的选择不多。多数时候游走在工厂和美发店之间,但这两个地方出不了名。一个进城少年的工作只有几种,大部分人进厂,有手艺或有門(men)路(lu)的去美发店,打游戏厲(li)害(hai)的嘗(chang)试代练,要么就是去工地打零(ling)工,少部分人靠小偷(tou)小摸过活。最终,罗福兴找到了互聯(lian)网。

2008年到2013年是杀马特的鼎(ding)盛(sheng)时期,罗福兴的影響(xiang)力達(da)到高峰(feng)。他在QQ群、百(bai)度貼(tie)吧、天涯(ya)论壇(tan)和早期的微博(bo)上领导着无数杀马特。也是在这时候,这些工厂里的年輕(qing)人们透(tou)过网絡(luo),开始被更广闊(kuo)的世界看到。

在更多人眼里,杀马特只是网络中一种近乎嘩(hua)众取(qu)寵(chong)的审美。它太怪(guai),而且(qie)罕(han)見(jian),大部分人没见过现实中的杀马特。他们大多分布(bu)在沿海工业区和中西部农村,以进城务工人员为主。在网络上,很多人觉得他们“丟(diu)了90后的臉(lian)”。

早期的杀马特造(zao)型

这种认知在2013年达到了顶峰,“反三俗(su)”的社(she)会气氛(fen)中,杀马特被当成低俗典型,人们“圍(wei)剿(jiao)”这些顶着誇(kua)张发型的年轻人,杀马特聚集(ji)的各(ge)大QQ群被解(jie)散(san),平(ping)台封(feng)杀。一些落单的杀马特在出门吃飯(fan)时被打,工厂也不再招收他们。

这成了杀马特消(xiao)失(shi)的最直接原因——没法(fa)进厂,就没饭吃。大批(pi)杀马特在一夜(ye)之间消失,包括罗福兴。

直到今(jin)天,杀马特相关的内容偶(ou)爾(er)也会在网络上被限(xian)流,这仍(reng)然是一个不太上得了台面的视觉风格。最近一段时间,“精神小夥(huo)”成了新一代的杀马特,这是一群同样出现在沿海工业区的青年。跟杀马特不同,精神小伙习慣(guan)使用刻板(ban)印(yin)象“自黑”,这是杀马特絕(jue)不会做的。用一句流传很广的话说,“自黑不是杀马特”。

罗福兴至今不能理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惡(e)意:“他们甚至没见过我,我×。”

和解

围剿杀马特并不是罗福兴变化(hua)的唯一原因。2016年,罗福兴的父親(qin)去世。和几乎所有留守儿童一样,他跟父亲的关系有点疏(shu)离,相聚的次数很少,交流也以电话为主。

罗福兴多次在采(cai)訪(fang)中描(miao)述父亲,“不回家”“有3个老婆(po)”“不寄(ji)钱,讓(rang)我妈很辛(xin)苦(ku)”。在生命的前22年,这对父子间没有太多感(gan)情。父亲并不怎么管他,也没有“強(qiang)迫(po)把头发剃(ti)了”的橋(qiao)段,实际上,罗福兴甚至希望父亲可以这样做。

“5岁那年,父亲给我过了唯一一次生日,他買(mai)了一瓶(ping)可乐、一个5块钱的面包,带我去金(jin)沙(sha)灣(wan)玩。”他向(xiang)我回忆从前。金沙湾、生日和面包成了几个標(biao)誌(zhi),5块钱的面包被写进了话剧里,而金沙湾成了他的应许之地。罗福兴说:“如(ru)果(guo)哪(na)天生命终结,我一定是死在去金沙湾的路上。”

罗福兴很少去海边,那里会让他想起父亲

父亲是罗福兴故事的核(he)心,虽然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卻(que)有一种奇(qi)特的联结。他去世在漏(lou)雨(yu)的老屋(wu)里,回家前,罗福兴管大伯(bo)借了10萬(wan)块钱,结果没能救(jiu)得了父亲的命,也没修(xiu)好漏雨的屋顶。

父亲最后的时光在日后被反复提(ti)起,作为罗福兴人生中的拐(guai)点。这段故事也被設(she)計(ji)进了话剧里。当时,舞台灯光照着他,身后的桌(zhuo)子上躺(tang)着扮演父亲的罗熙。

罗福兴的台词念得不好,前半场戏,他一直没进入狀(zhuang)態(tai):“但是真(zhen)正(zheng)让我不再玩杀马特,好好工作的,是我父亲的去世。”他的眼神变得飄(piao)忽(hu),“那时候我才明白,成年人的世界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就好像史进的父亲去世对他造成的影响。我父亲常年在外,很少在身边陪(pei)伴(ban)我……”

接着,是一段长久的沈(chen)默(mo)。罗福兴再次失焦(jiao),不想继续表演。或许是想起了什么,他事后跟我说:“情绪一下子又上来了,完全不受控制。”

罗熙的咳(ke)嗽(sou)打破(po)了沉默,罗福兴几乎是反射(she)般(ban)地问:“爸(ba),你干嘛(ma)?”

“我去屙(e)尿(niao)(撒(sa)尿)。”

“那你去吧。”

“趁(chen)我还能动,出去被車(che)撞(zhuang)一下,幫(bang)他搞点钱。”罗熙说。彼(bi)时彼刻,戏里的他与父亲和解了。

演出自己的故事时,罗福兴顯(xian)得非(fei)常动摇:“他离开的时候离中秋(qiu)还有那么几天,本来我们一家人想着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过个中秋,过个團(tuan)圓(yuan)节,可是最后还是没能团圆。”他走了几步(bu),“他离开的时候我们家的房(fang)顶还在漏水,那时候我才意识到,我们家連(lian)修房顶的钱都没有。”

实际上,这段往事罗福兴已经在不同场合讲过很多次了,但戏剧第一次把他拉(la)回到那个情境(jing)里。直到今天,罗福兴努力掙(zheng)钱贴補(bu)家里,他还是没能跟自己和解。

艺术家

认识李(li)一凡(fan)是罗福兴生活的重大轉(zhuan)折(zhe)。2016年,罗福兴接受《人物(wu)》采访,后来通过記(ji)者的多層(ceng)熟人关系,认识了纪录片导演李一凡。

罗福兴在纪录片《杀马特,我爱你》里掛(gua)職(zhi)了副(fu)导演。根(gen)據(ju)导演李一凡的说法,他付(fu)给罗福兴副导演的工资,罗福兴帮他们找愿意接受采访的杀马特。“我拿到了3万块,对那时候的我来说已经很多了。”他告訴(su)我。

但他得到的东西遠(yuan)比3万块多得多。对李一凡,罗福兴相当尊敬(jing):“我×,真的跟第二个父亲一样了,算是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带我重新认识世界,还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纪录片拍摄过程中,李一凡偶尔会叫上罗福兴去应酬(chou),拉投(tou)资,席(xi)间聊一些“知识分子话題(ti)”,罗福兴插(cha)不进嘴,也不怎么愿意聽(ting),“我听不懂(dong)”。当庄一导演和我聊其(qi)他话题的时候,罗福兴也时常会假借抽(chou)煙(yan)出门。

拍完纪录片之后,李一凡还跟罗福兴保持着联系,帮他在深圳建(jian)築(zhu)雙(shuang)年展(zhan)上搭(da)了个限时的美发店,帮观众做杀马特发型,300元一次。这是罗福兴第一次接觸(chu)艺术展,反响很好,不少人出于各种目(mu)的找过来,他也不计較(jiao),在展覽(lan)上帮每一个顧(gu)客(ke)做头发。

后来,“杀马特艺术”被搬(ban)到了各种地方,北京798、上海油(you)罐(guan)艺术中心、广州美术館(guan),有时候的形态是美发店,有时候是溜冰场——另(ling)一个鄉(xiang)鎮(zhen)杀马特青年们的聚集地。罗福兴没有完全融(rong)入这种新环境,他沉浸(jin)在往日的杀马特时光里,同时也在外表上迎(ying)合“应有的样子”。

2017年拍《杀马特,我爱你》的时候,罗福兴梳(shu)个蓬(peng)松(song)的背头,戴(dai)一副单片眼鏡(jing),穿(chuan)黑色襯(chen)衫(shan),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裹(guo)得嚴(yan)严实实。说话时尽量(liang)清楚,減(jian)少口(kou)音,語(yu)调也更低沉。搞艺术之后,他开始扎利(li)落的发髻(ji),穿呢(ne)子大衣(yi),关心时事,看《信息(xi)时代的世界工厂》,在朋友圈(quan)里转发黑格尔。

几天前,我在话剧排练室见到罗福兴,他穿着夏(xia)威(wei)夷(yi)衬衫和拖(tuo)鞋(xie),头发随意扎着,平均(jun)5分鐘(zhong)就要散下来一次,他用手梳到后边,然后重新扎起来。

艺术区的杀马特教父

罗福兴身边有太多这样的变化,他几乎是随着心情生活的。“我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一般一个地方租(zu)一年。我上个月还在广州,这个月在北京,然后回佛(fo)山(shan)。”他说,“工作我也干不长。”

在艺术圈待了一陣(zhen)子之后,罗福兴学到了一些技巧(qiao),迎合观众、管理团队,憑(ping)借自身能力和杀马特名气,他现在的生活质量不错,甚至撿(jian)了一只叫“阿(e)哇(wa)”的流浪(lang)貓(mao),每天给猫吹空调,吃猫糧(liang)。

在艺术圈待久了,一些艺术展会直接找到他,像庄一这样的戏剧导演也会因为他的杀马特特质找他合作。辦(ban)展期间,罗福兴还遇(yu)见了现在的女友,生活被永(yong)久地改(gai)变了,但他说,“總(zong)觉得自己缺了点什么”。

罗福兴现在偶尔还会吹一些簡(jian)单的杀马特发型,他觉得“土(tu)帅土帅的”

格格不入

杀马特们这些年的境遇几乎没什么变化,疫(yi)情之后,有些回村务农的杀马特再次返(fan)回了工厂。罗福兴跟大部分曾经的伙伴失去了联系。“偶尔有几个順(shun)着微信找我,想借几百块钱还花唄(bei),我×,几百块,还花呗。”

罗福兴嘆(tan)了口气,聲(sheng)音沉下来,长久的沉默后说:“我觉得好难受。”

作为少有的来到城市并“混(hun)得不错”的杀马特,罗福兴是特殊(shu)的。在世纪初的梅州村落,没人知道什么是话剧、纪录片和798艺术区,那里年轻人的世界只有工厂、美发店和溜冰场。当有一个人跳出来,面对更广阔的世界和巨大的隔閡(he)时,很难不陷(xian)入困惑(huo)。

《杀马特,我爱你》拍摄前后的罗福兴

罗福兴本以为自己能改变一点东西,他拍了纪录片,做了展览,想让杀马特们好过一点,至少能扭(niu)转大部分人对他们的态度。“《杀马特,我爱你》确实改变了一些东西,但好像只是知识分子在关心这个,”他跟我坦(tan)承(cheng),“我希望给它(杀马特)塑(su)造一个有好感的东西,但现在还是太微弱(ruo)了。”

杀马特还在做杀马特的事,知识分子也还在做知识分子的事,夾(jia)在两者之间的杀马特艺术家有些迷茫:“办了很多次展览,但是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我以为艺术会更有力量,能改变更多东西。”罗福兴说。

罗福兴的杀马特展览出现在北京、上海和广州,他坐飛(fei)机在这3座(zuo)超(chao)級(ji)城市间航(hang)行。这种跨(kua)越(yue)式的变化对他来说也许太大了,大到他没有完全理解自己所做的事——在演出一场话剧之前,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话剧。

作为应对虛(xu)无的方式,罗福兴习惯给自己定下一些精準(zhun)的目标。“我现在的愿望是买一台GTR,二手车60万到100万,这几年各种工作做下来,攢(zan)到20万多一点,努努力直播,快(kuai)能买了。”几年前,他再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能存(cun)下这些。钱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并不真的需要一台GTR,他只是给自己一个目标。即使攒夠(gou)了钱,他也不一定会买。

更多的时候,他想开一间美发店。这可能不是个好选择,此前他已经开倒(dao)閉(bi)过两次了。朋友们都在勸(quan)他,但罗福兴总有一股念头。他不知道这个想法是从哪来的,也许是杀马特时代对发型的迷戀(lian),也许是一个安定下来的理由,他知道自己想要些东西,但他不知道是什么。

安定的日子对罗福兴来说有些陌生,他只能依靠想象描述。对于大部分来自乡镇的杀马特们来说,最安定的或许是工厂里的日子,在那里,人没有时间想别的东西。“没有什么比流水线更有力量、更瘋(feng)狂(kuang)。”他说,大部分杀马特还被困在那里。

工厂是杀马特们绕不开的地方。即使未(wei)来不再有杀马特,也会有“精神小伙”“精神小妹(mei)”们失学而进入工厂。“教育能改变这些。”罗福兴说。但他改变不了教育。

罗福兴有时候会想象另一个自己:“如果我啥(sha)也不是,每天就在厂里面打工,一辈子就天天对着机器……要么我一辈子在厂里,要么我一辈子干美发。”这正是他从前杀马特朋友们的现状。罗福兴经历过的一切,如今可能正在他们的下一代中再次重复。

寻找罗福兴

庄一、罗福兴和我走在北京CBD的路上,经过108层的中国尊写字樓(lou),罗福兴突(tu)然问:“你说这一棟(dong)楼建起来要花多少钱?”

在2017年拍摄的《杀马特,我爱你》里,罗福兴说:“我从来不会擡(tai)头看任何一栋高楼,因为我知道这些跟我没关系。”现在他终于抬起头看向高楼了。一些人觉得他变了,说他“只想赚钱”。在罗福兴的直播下面,这样的声音并不罕见。

他自己也知道。在话剧里,他把去短(duan)视頻(pin)平台直播形容为“做起了直播,去搞钱了”。“搞钱”在罗福兴看来并不是一件难堪(kan)的事,在父亲过世后,他还需要承擔(dan)起照顾家庭(ting)的责任,尤(you)其是要让母亲过上个好日子。他试图去做一些“正经事”,“总不能当一辈子杀马特。”他说。

罗福兴不是个活在别人眼光里的人。这种行为方式如今成为了一种务实态度。因为能赚钱,他做过不少工作。这种态度——当然还有杀马特教主的名声,给罗福兴的生活招致了非議(yi),也带来了一种魔(mo)力,他的生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些事,比方说李一凡找他拍纪录片,庄一喊(han)他演话剧,接时不时找来的广告也能維(wei)持生活。但罗福兴明白,这种魔力不会永远继续下去。

“喧(xuan)囂(xiao)璀(cui)璨(can)的禮(li)花散落一地,依然是一种冷漠(mo)和我看不懂的迷失。”罗福兴说

他试图寻找一份安定,他说自己“不会一辈子拍短视频、直播,也不会一辈子演话剧”,在所有的可能性(xing)里,他想要找到自己真正喜(xi)歡(huan)的事。包括戏剧导演庄一在内,不止(zhi)一个人对我说过:“罗福兴的学习能力很强。”但他始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这种迷茫缠绕在他身上,他有无数种身份,杀马特教父、艺术家、网紅(hong)、美发師(shi)、话剧演员……“我总觉得都不太对。”罗福兴说。

有时候我很难辨别哪一个罗福兴是真的。如果我只看话剧,或是只采访,只看他的直播,只作为朋友和他聊天,只看《杀马特,我爱你》,我会获得5个相似却矛(mao)盾(dun)的杀马特青年。我最初以为至少3个他是由謊(huang)言(yan)構(gou)成的,但越是深入了解,我越觉得他们都是真的,谎言組(zu)成了真实的罗福兴。

他不斷(duan)模仿自己接触到的“好的东西”,最初是石原贵雅的视觉系发型,现在,有时候他像一个“小李一凡”,有时候像“假装的文艺青年”或“蹩(bei)腳(jiao)的话剧演员”,但他们是假的吗?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希望活到60岁。我爺(ye)爷去世得早,父亲也没活过50岁,如果我活到60,已经是3代以来最长壽(shou)的了。现在离60岁还有30年,我觉得这30年里我一定能做一件驚(jing)天动地的、超越杀马特的事。”罗福兴说。但他也有另一种想法:“想平平凡凡地开个美发店,就这么过了。我也没想清楚腦(nao)子是不是瓦(wa)特了,但就是想要。”

他对美发店的執(zhi)着甚至有些怪异。2018年,罗福兴和一个合伙人开了美发店“皇(huang)妃(fei)”,两人当时工作并不積(ji)极,有一搭没一搭地干,他完全清楚这个店会倒闭,也一直在等着那一天。3个月后,皇妃倒闭。

罗福兴把皇妃看做一个象征,一个“杀马特(罗福兴)就要开美发店”的谎言。后来,皇妃店里的一些标志被拆(chai)解,放(fang)到了他在798艺术区的展览里,比如他自己在墻(qiang)上写的:“明明那么努力的想要留在这座城市,这个地方……”

倒闭的美发店皇妃

但几年过去,他发现自己还想开一间美发店。

罗福兴并不向我解釋(shi)所有事情,有些时候他自己也不明白。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有些太大了,他想从容地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却又时常感到无所适从。

“有时候抬头一看,其实楼也挺(ting)美的。”罗福兴说。

皇妃倒闭那一年,中国尊在北京国貿(mao)地区完工,造價(jia)240億(yi)元。返回搜(sou)狐(hu),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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