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中国27座城,见证不断被改写的传奇!川流中国|开天河

跨越中国27座城,见证不断被改写的传奇!川流中国|开天河

/ 川流中国·开天河 /

一条大运河,半部华夏史。

何谓“运”?国有国运,人有人运。什么叫时来运转?什么叫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於千里之外?

一画开天、愚公移山、精卫填海……我命由我!中国人对运有着自己的理解。南北一笔相接,中国版图上一道“天河”应运而生:上下2500多年,绵延3200多公里,中国人的文运、经济运、国运也由此开端。

沟通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流经京津冀鲁苏浙豫皖八个省市,“经纬中国、运通华夏”,大运河也是世界上使用时间最久、里程最长、辐射面积最广、牵涉人口最多的人工河流,为中国的文明脉络,写就了另一种可能。

“假如没有京杭大运河,可能这四大名著不一定有问世的机会。”茅奖小说家徐则臣的提醒,让我们赫然发现,曹雪芹的祖父曹寅,正是漕运红人。运河以某种方式进入《红楼梦》中;《西游记》作者吴承恩生长在淮安河下古镇,正是京杭大运河沿线的重镇;对水边生活极为熟悉的施耐庵,把水泊梁山的聚义生活写得如此地道……

如果没有大运河,乔维岳不会修建世界上第一个复式船闸,这项技术整整比西方领先了400年;沈括也不会在扬州写出《梦溪笔谈》,现代中国人将会失去一个了解老祖宗高超科技的手段;也不会有宋礼伐木四川,将上好的金丝楠木从大运河送到北京,建起了北京城……

但大运河不仅仅是生母,孕育了两岸的政治、经济、科技和文化的繁荣;大运河也是乳娘,滋养着一代又一代大河儿女的生活。

在浙江杭州,我们见到了率先提出大运河申遗的“运河三老”之一朱炳仁。他说,运河是生活中很重要的一个朋友,很亲切,每天要跟它交流,跟它谈天。在山东武城,已经79岁,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大运河的王和平老人,每天下午都会在距离河岸只有几十米的活动中心,与村民们聊天,练习书法。而在临清鳌头矶边的公园里,更是有京剧票友们面朝大运河,“咿咿呀呀”,延续着京剧之乡的美誉。

苏东坡是谁?大运河是什么?都属于中国人的“大哉问”。从春天的“寻路东坡”,到夏天的“川流中国”,封面新闻一直在前行。这个夏天,封面新闻派出多组记者,从蜀地出发,顺长江而下,来到大运河与长江的十字路口。一路向北,过山东、穿河北、直抵北京;一路向南,通江苏、到浙江,停泊杭州、绍兴。打捞千年智慧的遗迹,见证不断被改写的传奇。

跨越中国27座城市,一段段关于勇气的故事,一个个饱含智慧的选择,中国人与一条河流千年不断的故事,顺流而出。

文/ 闫雯雯 张杰

RIVER

不仅是文化的河

也是科技之河

文/闫雯雯 吴德玉

世界上被称作“大运河”的河有很多:在水城威尼斯,3.8公里的“大运河”连接城市与泄湖;在爱尔兰,“大运河”从香浓河直通首都都柏林;在法国,阿尔萨斯“大运河”是莱茵河上的明珠……但被全世界公认、不需要贴上其他标签的、真正的“大运河”,在中国。

2500年前,吴王夫差命人开凿邗沟,让“大运河”成为了全世界历史最悠久的人工运河;之后长达两千多年的疏浚、改道、修建,让京杭大运河成为了一条长达1700多公里的长河,是第二大运河苏伊士运河的16倍,第三大运河巴拿马运河的33倍。

谏壁船闸鸟瞰

隋炀帝开通大运河之后,扬州凭借着大运河枢纽中心的地位成为了东南第一大都会,也让“扬一益二”名扬天下;在南宋,京杭大运河也是最著名的水道,四方公私之船入运河“如履平地,川、广巨舰,直抵都城(杭州)”。

大运河,不仅贯通了南北,也是世界了解中国的一个窗口。唐代高僧鉴真6次东渡,几乎都是从扬州由大运河出发。日本天台宗僧人圆仁撰有《入唐求法巡礼行记》,明确记载大运河的游历过程:“……掘沟(指人工开凿的大运河)宽二丈余,直流无曲,此即隋炀帝所掘矣 ……” 举世闻名的旅行家马可·波罗在他的游记中详细记录了大运河两岸的扬州、苏州、杭州等城市的富庶与繁华。

绵延的大运河里,也曾流淌过中国诗歌的平仄之美。宋之问、王维、孟浩然、韩愈、刘禹锡、白居易、杜牧、李商隐、柳永、范仲淹、欧阳修、王安石们,用他们优美的诗句歌咏过大运河。诗仙李白在大运河上写下了这一生最不像是他风格的“吴牛喘月时,拖船一何苦。水浊不可饮,壶浆半成土。”杨万里甚至在《练湖放闸》中描写了练湖开闸济水大运河:“满耳雷声动地来,窥窗银浪打船开。练湖才放一寸水,跳作冰河万雪堆。”

“斗门贮净练,悬板淙惊雷。”南宋诗人范成大曾经描述过大运河上的船闸注水时的情景,那时他应该不会意识到,大运河不仅是一条文化的河,也是科技之河。

早在范成大出生前142年,淮南转运副使乔维岳在淮南漕渠修建了一道复式船闸,比同类船闸在欧洲出现整整早了389年。北宋著名科学家沈括在《梦溪笔谈》中也有记录。而沈括与大运河的缘分并不仅仅如此,《梦溪笔谈》就写在大运河畔的镇江,沈括自己在年轻时也曾经参与过通济渠的勘探和治理。

与张衡、祖冲之、落下闳等人齐名的天文学家郭守敬,设计了京杭大运河山东段的河道线路,领导开凿了大运河最北一段——通惠河的修建工程,首次实现了元代南北大运河由北京到杭州的全线通航。

山东临清段元运河上的船闸

从元代到清代,京杭大运河在北京和杭州之间流淌了700年,是“百万漕工衣食所系”。受历史演变、人类活动和气候变化影响,20世纪初京杭大运河出现断流。一直到2022年,水利部联合京津冀鲁四省市开展京杭大运河全线贯通补水工作,京杭大运河百年之后,再次全线水流贯通。

有了水,运河就有了生命,也将在一路奔腾浩荡中,唱响属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号子。

RIVER

“第一闸”又现江南

藏族小伙成 “守闸人”

封面新闻记者 谢梦 闫雯雯 吴德玉 镇江报道

骑上一辆共享单车,从镇江地标西津渡旁的京口闸遗址出发,不到两小时就能到达谏壁镇。

这短短的16公里,是古代江南运河第一闸到现代江南运河第一闸的距离。

昔日渡口的繁茂已成遗址,老祖宗的智慧绵延千年,仍泽被后世。

镇江在历史上被称为京口,历史上有五处通江口:大京口、小京口、丹徒口、甘露港、谏壁口(又称越河口)。这几个通江口都是船舶通航和引来江潮水的设施。并非建于一朝一夕,漫长的岁月中,多个朝代不断开挖疏通修建而成。

大京口当时设置有5座水闸,组成一组四级船闸,便于运河与长江水道的通航。这一技术比西方至少早了400年,至今仍在使用。

大浪淘沙,种种过往,在历史长河中凝结成贝。

“古代第一闸”重现天日

千古名篇的时代注脚

公元1075年北宋熙宁八年,退隐南京多年的王安石又一次被起用,进京拜相,他在京口(镇江)北渡长江,由瓜洲转入运河水系直达汴京。停留瓜洲时,王安石写下千古名篇《泊船瓜洲》: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而在王安石到来的前一年,公元1074年(熙宁七年),尚不叫东坡的苏轼,意气风发。从杭州坐船前往密州(今山东境内)任职,两年后的中秋,在密州写下那首传世之作《水调歌头》。

穿过这条命运的河,王安石与苏轼命运的纠葛层层递进。

数百年来,作为漕运咽喉,京口闸见证过数不尽的繁华,却也逐渐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2011年的一次考古勘探,镇江博物馆研究员霍强也没想到,淤土之下,就是见证了镇江水运繁华的“古代江南运河第一闸”。

“2011年8月到12月,镇江博物馆与南京博物院组成联合考古队,对约90000平方米的范围进行了考古勘探。在勘探的过程之中,就在现在发现的京口闸的位置,发现了一些石头的遗迹。”作为一线考古队员,霍强回忆起当时,考古发掘的过程历历在目,“也不知道是京口闸,经过勘探之后,发现旁边有淤土,于是我们就怀疑会不会是河岸。做了土层的解剖工作后,发现部分遗存,查阅了一些史料之后,推断这可能是京口闸。”

这个发现,让霍强和他的同事们感到非常兴奋,作为“江南运河第一闸”,京口闸不仅出现在了很多的历史文献之中,更重要的是,这个遗址的发现,是大运河镇江段在唐代就有堰(闸)的实证,而且一直沿用到清代。

“京口闸被称作‘江南运河第一闸’是有原因的,由地理位置所决定的。”霍强说道,它是大运河江南段和长江的交界口,出了京口闸向北就是长江,过江即是扬州。京杭大运河的江南运河段,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王安石虽然数次穿越京口,但他没机会体验当时领先世界的水闸系统。反倒是与他相爱相杀的苏轼从儋州北归时,有可能见过京口复式船闸。

为了解决江水河水落差大、运河与长江之间的通航问题,在北宋元符二年——王安石去世后13年,苏轼去世前2年,由两浙转运判官曾孝蕴主持修筑的集复式船闸与蓄水设施于一体的京口澳闸系统工程完工。

这个巨大的水利工程兼有通航、蓄水、引水、引潮、避风等多种功能,通过自北向南一字排列的京口闸、腰闸、下闸、中闸及上闸5座水闸,组成一组四级船闸,并在附近开挖积水澳和归水澳,用来调节船闸水位。

至今,包括三峡大坝等许多大落差的水坝,仍在使用该原理进行水位调节。

16公里外又现“第一闸”

藏族小伙成了 “守闸人”

扎西在工作中

京口闸作为古代“江南运河第一闸”,命运多舛,几经废弃又多次修缮,一直到1929年在原河道之上修筑马路,取名中华路,“江南第一闸”才正式结束它们的历史使命。

51年后,在距离京口闸16公里之外的谏壁镇,一座现代化的船闸又现江南。这座新船闸地理位置突出,在水运经济发展中起着重要的作用,是苏南运河连通长江的门户,迅速成为新时代的“江南运河第一闸”。如今,依靠现代化的管理系统,谏壁船闸单日最大船舶通过量达92万吨。

来自拉萨的95后藏族小伙扎西桑珠是谏壁船闸创造历史的见证者之一。3年前,他通过区外就业来到谏壁船闸就职,成为新一代运河“守闸人”。

“我的日常工作就是在调度室里,通过电脑对进入船闸内的船进行调度,看监控来进行排档。”扎西桑珠是谏壁船闸的一线调度员,日常的工作是对于往来船只进行审核、调度,保障船只能够从船闸内顺利通行,“我们船闸全年365天都是24小时放行,除了特殊原因,主要是天气原因,基本上都是满载运行的。”

刚来的时候,扎西也吃过一些苦头:“我这个工作平时就是跟船员打交道,因为调度这个岗位会有很多船员来电话,大部分船员都是那种年纪稍微大的,说着一口当地方言,我是听不懂的,有时候沟通起来有困难。”

在爱学习的人面前,困难并非难以突破。

船只调度,一个看似并不需要专业对口的工作,实际上背后却是一代一代“守闸人”的传帮带。扎西桑珠跟着船闸的“老师傅”们学习到了很多:“我发现调船的经验蛮重要,虽然操作看着简单,还是得仔细地看,得跟着老师傅后面学。”

比如说放通闸的时候,用肉眼看水流的流速并不直观,老师傅就会把纸捏成一团,扔进闸室里,观察水流,扎西也把这些技巧暗暗地记了下来,慢慢摸索,慢慢成长。

“当我亲眼看到大运河文化的人文历史和大运河带来的经济社会的发展,看到了数以亿计的货物由船舶运输到全国各地。想到自己来自高原的人能为这片长江流域的平安和发展贡献一份力量,我的心里就像有一把火苗燃烧起来。”

水与火不能互融,却能锻造热血青春。

谏壁船闸将再度焕新

大江大河再创奇迹

大运河丹阳段

江南运河隔长江相对的,是大运河江北运河段。古河道在三湾区盘旋了一个“几”字,再直奔瓜州渡口,汇入长江。

如今,中国大运河博物馆便屹立在“几字湾”上。展馆前言里,写着这么一句话“大运河,不是生母,就是乳娘!”

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大运河的命运曾经跌宕起伏,但却像是她哺育的中华儿女,在新时代焕发出了蓬勃的生命力。

京口闸的考古发掘工作结束后,2022年1月,京口闸遗址展示区正式对外开放。在室外的遗址区,可以看到明清的石路、清代的碑亭、明清的闸墩、明清的码头等,在明清时期的遗址之下,还有宋代、唐代的遗迹,成为大运河养育中华文化的又一例证。

今年,由中国报纸副刊研究会组织的“行走大江大河 书写水韵江苏”主题采风团近两百名来自全国各大报纸副刊的编辑记者来到谏壁船闸参观。

已经运行了42年的谏壁船闸,在今年6月迎来新一次的提档升级。6月8日,江苏省政府在镇江举行京杭运河苏南段航道“三改二”暨谏壁一线船闸扩容改造工程开工仪式和建设动员会,标志着打造更具特色的“水运江苏”建设拉开大幕。到2025年,谏壁一线船闸将成为“世界内河最大单梯级船闸”。

“改造之后,谏壁船闸将会成为大运河上船闸改造的一个‘模子’,未来,其他区域的船闸改造将会以它来对标。”扎西桑珠的语气里充满着骄傲。

今年,扎西桑珠还会在镇江迎来“贵客”,那是来自3000公里之外、海拔4000米雪山上的来宾,“我准备让父母都过来看一看,玩一下,他们还从来没有来过镇江。”从世界屋脊到大运河上的“江南屋脊”,扎西的父母能够看到儿子的成长与变化。

扎西桑珠说,到时候在镇江的住所里,会飘起酥油茶的香气,还会充满妈妈的唠叨。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责任编辑:

发布于:黑龙江省哈尔滨尚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