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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wen)/觀(guan)察(cha)者(zhe)網(wang)專(zhuan)欄(lan)作(zuo)者 孔帆】

馬(ma)克(ke)龍(long)最(zui)近(jin)很(hen)郁(yu)悶(men)。

马上(shang)就(jiu)是法(fa)國(guo)国慶(qing)了(le)，參(can)加(jia)国庆閱(yue)兵(bing)的部(bu)隊(dui)已(yi)經(jing)開(kai)始(shi)向(xiang)巴黎周(zhou)邊(bian)集(ji)結(jie)，全(quan)国卻(que)爆(bao)發(fa)了因(yin)一名(ming)北(bei)非(fei)裔(yi)年(nian)輕(qing)人納(na)赫(he)爾(er)在警(jing)察槍(qiang)下(xia)死(si)亡(wang)引(yin)发的騷(sao)亂(luan)。马克龙本(ben)想(xiang)借(jie)新(xin)全球(qiu)融(rong)資(zi)契(qi)約(yue)峰(feng)會(hui)勢(shi)頭(tou)，在国庆阅兵上再(zai)展(zhan)現(xian)一下法国的領(ling)導(dao)力(li)，這(zhe)下算(suan)是泡(pao)湯(tang)了。

不(bu)僅(jin)如(ru)此(ci)，法国還(hai)被(bei)聯(lian)合(he)国人權(quan)事(shi)務(wu)高(gao)級(ji)专員(yuan)辦(ban)事處(chu)補(bu)了一刀(dao)。6月(yue)30日(ri)，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发言(yan)人拉(la)維(wei)娜(na)-沙(sha)姆(mu)達(da)薩(sa)尼(ni)（Ravina Shamdasani）說(shuo)，“现在是法国認(ren)真(zhen)解(jie)決(jue)警察中(zhong)根(gen)深(shen)蒂(di)固(gu)的種(zhong)族(zu)主(zhu)義(yi)和(he)种族歧(qi)視(shi)問(wen)題(ti)的時(shi)候(hou)了”。

这下算是刺(ci)到(dao)了法国的痛(tong)处。

法国遭(zao)洗(xi)劫(jie)的商(shang)店(dian)（作者供(gong)圖(tu)）

街(jie)道(dao)上被燒(shao)毀(hui)的汽(qi)車(che)（作者供图）

要(yao)知(zhi)道种族主义和种族歧视是法国最敏(min)感(gan)的話(hua)题，一般(ban)的政(zheng)客(ke)都不敢(gan)觸(chu)碰(peng)。舉(ju)个例(li)子(zi)，兩(liang)年前(qian)，有(you)幾(ji)个年轻的歹(dai)徒(tu)暴(bao)力襲(xi)擊(ji)了一名在法華(hua)人，华人律(lv)師(shi)以(yi)种族歧视罪(zui)名起(qi)訴(su)了这几个歹徒，因為(wei)他(ta)們(men)針(zhen)對(dui)华人實(shi)施(shi)暴力，这几个歹徒遭到了重(zhong)判(pan)。律师解釋(shi)说，如果(guo)仅仅是以暴力袭击他人对歹徒们起诉，估(gu)計(ji)这几个未(wei)成(cheng)年歹徒當(dang)場(chang)就被释放(fang)了。但(dan)是，一旦(dan)涉(she)及(ji)种族歧视，性(xing)質(zhi)就完(wan)全不一樣(yang)了。

所(suo)以，联合国人权高专这番(fan)言論(lun)一出(chu)來(lai)，法国政府(fu)马上就炸(zha)鍋(guo)了。6月30日，法国外(wai)交(jiao)部在一份(fen)新聞(wen)稿(gao)中回(hui)應(ying)说：“对法国執(zhi)法機(ji)構(gou)的系(xi)統(tong)性种族主义或(huo)歧视的任(ren)何(he)指(zhi)控(kong)都是毫(hao)無(wu)根據(ju)的。”

法国外交部強(qiang)調(tiao)：“法国最近接(jie)受(shou)的普(pu)遍(bian)定(ding)期(qi)審(shen)議(yi)使(shi)我(wo)们能(neng)夠(gou)證(zheng)明(ming)这一點(dian)”。法国外交部还说：“法国及其(qi)警察部队正(zheng)在堅(jian)决打(da)击种族主义和一切(qie)形(xing)式(shi)的歧视。这一承(cheng)諾(nuo)毋(wu)庸(yong)置(zhi)疑(yi)”。

雖(sui)然(ran)我也(ye)不支(zhi)持(chi)联合国人权高专的所有观点，但是，法国警方(fang)，或者说整(zheng)个法国社(she)会，到底(di)有沒(mei)有种族歧视想象(xiang)？这確(que)实是个值(zhi)得(de)探(tan)討(tao)的问题。

從(cong)社会制(zhi)度(du)和法制層(ceng)面(mian)，法国以“自(zi)由(you)、平(ping)等(deng)、博(bo)愛(ai)”立(li)国，当然是不存(cun)在种族歧视的。经常(chang)有国內(nei)的朋(peng)友(you)问我，法国到底有多(duo)少(shao)华人？我还真没有办法回答(da)。因为政府嚴(yan)禁(jin)所有机构统计各(ge)个族裔在法国的具(ju)體(ti)人數(shu)，为什(shen)麽(me)？因为这涉嫌(xian)种族歧视。当然了，法国内政部还是掌(zhang)握(wo)这个数据的，但是絕(jue)对不能公(gong)布(bu)。所以，我们所看(kan)到的“生活在法国的华僑(qiao)华人已超(chao)過(guo)40萬(wan)”等数据，都是一种估算。

巴黎是一场流(liu)動(dong)的盛(sheng)宴(yan)，每一个在巴黎生活的人，都是巴黎人，这是海(hai)明威(wei)时代(dai)的美(mei)好(hao)故(gu)事。而(er)如今(jin)，隨(sui)著(zhu)(zhe)几十(shi)年内大(da)量(liang)移(yi)民(min)的湧(yong)入(ru)，大巴黎聖(sheng)丹(dan)尼地(di)區(qu)已经出现了貧(pin)民窟(ku)。大量北非裔青(qing)少年在街头流竄(cuan)，而他们，也是这次(ci)法国骚乱的主力軍(jun)。马克龙苦(ku)勸(quan)家(jia)長(chang)们管(guan)管自己(ji)的孩(hai)子，但是这些(xie)家长都感到疑惑(huo)：我们的孩子天(tian)天不回家，怎(zen)么管？社会都不管他们，妳(ni)讓(rang)我们管？

暴乱过後(hou)，街道一片(pian)狼(lang)藉(ji)（作者供图）

法国社会真的不管这些移民后代嗎(ma)？当然也不是。各种福(fu)利(li)政策(ce)，这些人一点兒(er)没少，反(fan)而因为多子女(nv)或者没工(gong)作，享(xiang)受的福利更(geng)多。那(na)么这些人不願(yuan)意(yi)工作吗？也不完全是，著名球星(xing)姆巴佩(pei)就是93省(sheng)贫民窟出来的，当然了，他的家庭(ting)條(tiao)件(jian)算好的。

但问题是，大部分(fen)法国企(qi)業(ye)在招(zhao)工的时候，看到帶(dai)有穆(mu)斯(si)林(lin)色(se)彩(cai)的姓(xing)名，一般都会过濾(lv)掉(diao)。即(ji)便(bian)一些優(you)秀(xiu)的移民后代通(tong)过努(nu)力學(xue)習(xi)，从名校(xiao)畢(bi)业后進(jin)入好的企业，也会面臨(lin)職(zhi)场天花(hua)板(ban)，也就是说，升(sheng)到中层管理(li)位(wei)置，已经是盡(jin)头了。这种情(qing)況(kuang)，华裔也经常会遇(yu)到。

於(yu)是这就成了一个惡(e)性循(xun)環(huan)。北非裔移民后代本来就不太(tai)愿意接受良(liang)好的教(jiao)育(yu)（这有经濟(ji)原(yuan)因，也有家庭问题），当看到那些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同(tong)齡(ling)人也不过如此，就更加心(xin)灰(hui)意冷(leng)了。这些移民后代不走(zou)进学校，就只(zhi)能走向社会。让他们从事底层勞(lao)动工作？年轻人当然不会愿意。于是，他们就成了社会不穩(wen)定的因素(su)。

这些年轻人，偷(tou)盜(dao)搶(qiang)劫、販(fan)賣(mai)轻毒(du)品(pin)是正常操(cao)作，形成團(tuan)夥(huo)、流窜作案(an)也成了趨(qu)势。更重要的是，这些人中未成年占(zhan)了一定的比(bi)例。更糟(zao)糕(gao)的是，这其中有不少人最終(zhong)加入恐(kong)怖(bu)分子团体，这才(cai)是法国最大的隱(yin)患(huan)。

如果说，法国政府拋(pao)棄(qi)了这些年轻人，那也不全对。为了改(gai)善(shan)移民聚(ju)居(ju)区大巴黎93省的经济、治(zhi)安(an)狀(zhuang)况，政府花了大把(ba)的錢(qian)在那裏(li)建(jian)商业中心和大学校区，2024年巴黎奧(ao)運(yun)的主要场館(guan)，也是在这个区域(yu)。但是，那里的状况，还是没有得到改善。

自1921年起到2018年，移民人数不及法国總(zong)人口(kou)的10%。图中黃(huang)色線(xian)条表(biao)示(shi)移民数量變(bian)化(hua)趋势，白(bai)色表示外国人数量变化趋势。（图片来源(yuan)：法国全国全国统计及经济研(yan)究(jiu)所2017年~2018年临时数据）

这到底是哪(na)里出了问题呢(ne)？

7月1日，法国的盟(meng)友美国也补了一刀。《紐(niu)约时報(bao)》以“种族、权力和身(shen)份认同”为话题开辟(pi)阅讀(du)专栏，試(shi)图用(yong)族群(qun)的问题来解读整个事件。該(gai)报刊(kan)出多篇(pian)文章(zhang)，介(jie)紹(shao)了被射(she)殺(sha)青年纳赫尔的出身、警察的子彈(dan)以及总统马克龙面临的新挑(tiao)戰(zhan)。

报道註(zhu)意到：與(yu)示威抗(kang)议者一样，纳赫尔也是一名具有北非血(xue)统的法国公民，大批(pi)的抗议者中，有各种族裔的法国公民：既(ji)有阿(e)尔及利亞(ya)裔的法国人，也有摩(mo)洛(luo)哥(ge)裔的法国人；既有信(xin)仰(yang)伊(yi)斯蘭(lan)教的法国穆斯林，也有非洲(zhou)裔法国人，他们生活在一个以白人为主的国家，一个聲(sheng)稱(cheng)没有膚(fu)色差(cha)異(yi)的国度。

《纽约时报》的指向很明顯(xian)，法国號(hao)称没有种族歧视，实際(ji)情况並(bing)非如此。

同一天，德(de)国《世(shi)界(jie)报》（DIE WELT）指出，類(lei)似(si)情况已在法国重復(fu)数十年。暴力事件是法国各种典(dian)型(xing)问题的產(chan)物(wu)，法国应该圍(wei)繞(rao)种族歧视以及警察暴力问题展开一场辯(bian)论。

西(xi)班(ban)牙(ya)《国家报》則(ze)指出，在经歷(li)了一个冬(dong)天的政治危(wei)机和反对退(tui)休(xiu)体制改革(ge)的示威活动之(zhi)后，法国“舊(jiu)的裂(lie)痕(hen)”（即郊(jiao)区问题）似乎(hu)再次显现。该报將(jiang)主要由移民居住(zhu)的郊区描(miao)述(shu)为“多元(yuan)文化和贫困(kun)”的空(kong)間(jian)，这些移民及其后代常常被视为“二(er)等公民”。纳赫尔之死再次引发了緊(jin)張(zhang)局(ju)势。

马克龙解决了退休体制改革的難(nan)题，但是法国的深层矛(mao)盾(dun)其实是移民问题。这也将是他下一步(bu)要解决的问题，如何解决？我想他会繼(ji)續(xu)求(qiu)教于他的隐形顧(gu)问，法国前总统萨科(ke)齊(qi)。

自从法国总统萨科齐上臺(tai)以来，就实行(xing)“選(xuan)擇(ze)性”的移民政策，即那些受过高等教育或者擁(yong)有技(ji)術(shu)资格(ge)证書(shu)的人才能在法国定居，但当时遭左(zuo)派(pai)严重爭(zheng)议，该法案在提(ti)交給(gei)国民议会审议时没有通过。为了減(jian)少未成年人犯(fan)罪，萨科齐还推(tui)出了孩子違(wei)法，家长减少福利的政策，但是，也没有通过国民议会的一读。

雄(xiong)心壯(zhuang)誌(zhi)的马克龙，是否(fou)会重啟(qi)这一政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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