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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心_句子c><随心_句子c><随心_句子c><随心_句子c><随心_句子c>熊(xiong)貓(mao)“飯(fan)圈(quan)化(hua)” 邊(bian)界(jie)在(zai)哪(na)裏(li)？

熊猫“饭圈化” 边界在哪里？

1992年(nian)，攝(she)影(ying)師(shi)周(zhou)孟(meng)棋(qi)第(di)壹(yi)次(ci)到(dao)訪(fang)成(cheng)都(dou)大(da)熊猫繁(fan)育(yu)研(yan)究(jiu)基(ji)地(di)（以(yi)下(xia)簡(jian)稱(cheng)“基地”），他(ta)清(qing)楚(chu)地記(ji)得(de)，當(dang)日(ri)看(kan)熊猫的(de)觀(guan)眾(zhong)中(zhong)，有(you)95％是(shi)外(wai)國(guo)人(ren)。“既(ji)然(ran)有那(na)麽(me)多(duo)外国友(you)人不(bu)遠(yuan)萬(wan)里來(lai)到中国看熊猫，我(wo)為(wei)何(he)不用(yong)鏡(jing)頭(tou)记錄(lu)下来，讓(rang)更(geng)多的人看到？”

在此(ci)後(hou)的31年間(jian)，周孟棋共(gong)拍(pai)摄了(le)約(yue)10万張(zhang)大熊猫的照(zhao)片(pian)，這(zhe)也(ye)让周孟棋成为中国乃(nai)至(zhi)世(shi)界知(zhi)名(ming)的熊猫摄影师。

令(ling)周孟棋万万沒(mei)想(xiang)到的是，在30多年后，去(qu)基地看熊猫的人會(hui)出(chu)現(xian)幾(ji)何倍(bei)數(shu)的增(zeng)長(chang)，節(jie)假(jia)日時(shi)甚(shen)至需(xu)要(yao)限(xian)流(liu)才(cai)能(neng)滿(man)足(zu)遊(you)客(ke)的正(zheng)常(chang)參(can)观。和(he)30年前(qian)不同(tong)，如(ru)今(jin)几乎(hu)所(suo)有的游客都是中国人。

四(si)川(chuan)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內(nei)的大量(liang)游客。摄影/周孟棋

“她(ta)們(men)可(ke)以叫(jiao)出每(mei)一只(zhi)熊猫的名字(zi)，甚至對(dui)它(ta)们的樣(yang)貌(mao)、習(xi)性(xing)、族(zu)譜(pu)如数家(jia)珍(zhen)。我拍了30年熊猫，在很(hen)长的一段(duan)时间中，我並(bing)不知道(dao)它们都是誰(shui)。”周孟棋对《中国新(xin)聞(wen)周刊(kan)》說(shuo)。

成为“猫粉(fen)”

周孟棋对2019年前往(wang)日本(ben)東(dong)京(jing)上(shang)野(ye)動(dong)物(wu)園(yuan)拍摄旅(lv)日大熊猫“香(xiang)香”的經(jing)歷(li)印(yin)象(xiang)深(shen)刻(ke)。

“排(pai)隊(dui)4個(ge)小(xiao)时，看30秒(miao)。”周孟棋向(xiang)《中国新闻周刊》回(hui)憶(yi)称，上野动物园几乎一年四季(ji)都是这样的狀(zhuang)態(tai)。

幸(xing)運(yun)的是，周孟棋獲(huo)得了在休(xiu)园日單(dan)獨(du)拍摄大熊猫的機(ji)会，那天(tian)他拍了8个小时。周孟棋還(hai)拜(bai)访了上野动物园园长福(fu)田(tian)豐(feng)，他問(wen)了对方(fang)一个困(kun)擾(rao)自(zi)己(ji)多年的问題(ti)：“为什(shen)么日本人会对大熊猫如此癡(chi)迷(mi)？”

福田丰向周孟棋講(jiang)了一个故(gu)事(shi)。2011年日本大地震(zhen)时，大熊猫“真(zhen)真”和“力(li)力”剛(gang)刚抵(di)達(da)日本。那段时间，所有人都活(huo)在大地震和海(hai)嘯(xiao)的恐(kong)慌(huang)之(zhi)中，满臉(lian)愁(chou)雲(yun)，可是大家依(yi)然来看大熊猫，排4个小时的队，出去的时候(hou)，每个人脸上都帶(dai)著(zhu)(zhe)笑(xiao)容(rong)。

福田丰認(ren)为，自己找(zhao)到了动物园存(cun)在的理(li)由(you)，大熊猫則(ze)是一種(zhong)能夠(gou)治(zhi)愈(yu)所有人的迷人生(sheng)物。

“尋(xun)求(qiu)被(bei)大熊猫治愈，或(huo)許(xu)是全(quan)世界猫粉最(zui)初(chu)被圈粉的理由。”周孟棋说。

和周孟棋不同，復(fu)旦(dan)大學(xue)历史(shi)系(xi)副(fu)教(jiao)授(shou)董(dong)其(qi)文(wen)（筆(bi)名）成为“猫粉”的时间并不长。2017年，董其文在美(mei)国加(jia)利(li)福尼(ni)亞(ya)大学聖(sheng)地亚哥(ge)分(fen)校(xiao)（UCSD）参加一个历史学的会議(yi)，在会议间隙(xi)，前往圣地亚哥动物园游玩(wan)。

“圣地亚哥动物园的人氣(qi)很高(gao)，游客很多，但(dan)是其他动物的展(zhan)區(qu)外均(jun)没有工(gong)作(zuo)人員(yuan)值(zhi)守(shou)和讲解(jie)，都是由游客自行(xing)参观，唯(wei)独大熊猫的展区，有專(zhuan)人值守。”董其文对《中国新闻周刊》表(biao)示(shi)。

大熊猫展区的游客数量和展区的規(gui)模(mo)，都令董其文大为震撼(han)。“国寶(bao)”一詞(ci)雖(sui)然自幼(you)便(bian)知，但從(cong)来没想過(guo)，大熊猫在国外会受(shou)到如此的“禮(li)遇(yu)”，这激(ji)發(fa)了他系統(tong)了解熊猫的興(xing)趣(qu)。

2017年回到国内后，董其文開(kai)始(shi)閱(yue)讀(du)大量国内外的学術(shu)資(zi)料(liao)，通(tong)过關(guan)註(zhu)国内熊猫領(ling)域(yu)的兩(liang)个視(shi)頻(pin)媒(mei)體(ti)“iPanda熊猫频道”和“PANDAPIA”，来持(chi)續(xu)观察(cha)大熊猫的行为方式(shi)。

董其文在互(hu)聯(lian)網(wang)上发现了一个奇(qi)妙(miao)的群(qun)体——“猫粉”。大熊猫虽然作为熊科(ke)下大熊猫屬(shu)的动物，但熊猫机構(gou)仍(reng)然称其为“猫”，粉絲(si)们也就(jiu)順(shun)其自然地称自己为“猫粉”，这个群体的人数在不斷(duan)增加，并且(qie)在互联网中異(yi)常活躍(yue)。

一些(xie)“猫粉”会戴(dai)上有大熊猫標(biao)誌(zhi)的发飾(shi)。圖(tu)/视覺(jiao)中国

2019年的一項(xiang)調(tiao)查(zha)发现，在目(mu)前国内圈養(yang)的600多只熊猫中，大约400只熊猫擁(yong)有自己的微(wei)博(bo)超(chao)話(hua)，而(er)今天这个数字则更多。

央(yang)视网iPanda熊猫频道成立(li)於(yu)2013年8月(yue)，早(zao)在慢(man)直(zhi)播(bo)兴起(qi)之前，熊猫频道便开始嘗(chang)試(shi)7×24小时的“大熊猫慢直播”，之后陸(lu)续推(tui)出移(yi)动直播、短(duan)视频、微紀(ji)录片等(deng)，频道内容持续丰富(fu)。2017年2月，伴(ban)隨(sui)着一则火(huo)爆(bao)全球(qiu)的短视频，熊猫频道获得了一次空(kong)前的流量“井(jing)噴(pen)”。

iPanda熊猫频道副總(zong)監(jian)郭(guo)亚南(nan)对《中国新闻周刊》介(jie)紹(shao)称，那是一段关于大熊猫“奇一”反(fan)复追(zhui)随飼(si)养员、发出抱(bao)大腿(tui)“請(qing)求”的57秒短视频。截(jie)至目前，那段视频在海外共获得了11億(yi)的瀏(liu)覽(lan)量，被称为“神(shen)奇的中国视频”。郭亚南介绍，熊猫频道全球总粉丝量超过了5300万人。

资深猫粉章(zhang)莉(li)（化名）也是在2017年粉上大熊猫，至今她仍然是“奇一”的忠(zhong)實(shi)粉丝，并在粉丝群体中拥有一定(ding)的话語(yu)權(quan)。

“最初我并不知道我喜(xi)歡(huan)的那一只熊猫叫‘奇一’，只是觉得在社(she)交(jiao)媒体中有一个熊猫，腦(nao)袋(dai)中间有一个呆(dai)毛(mao)很可愛(ai)，后来发现轉(zhuan)来转去的动图和图片都是它，就开始关注它了。”

喜欢上“奇一”之后，章莉就去基地看熊猫，蹲(dun)守直播平(ping)臺(tai)，打(da)理社交媒体，这占(zhan)據(ju)了她業(ye)余(yu)生活的大部(bu)分。

章莉向《中国新闻周刊》介绍称，虽然对外大熊猫的粉丝被称为“猫粉”，而在粉丝群体内部，她们更願(yuan)意(yi)称自己为“親(qin)媽(ma)”。

董其文表示，無(wu)法(fa)準(zhun)確(que)统計(ji)世界上和国内到底(di)有多少(shao)猫粉，只能通过各(ge)个平台中的粉丝流量来大致(zhi)推算(suan)其群体人数。董其文认为，廣(guang)義(yi)的猫粉是指(zhi)经常以熊猫的视频、图片作为一种娛(yu)樂(le)方式的人。这个群体的很多人，都会关注“iPanda熊猫频道”。

《中国新闻周刊》了解到，在疫(yi)情(qing)前的某(mou)次行业会议中，曾(zeng)有代(dai)表提(ti)到，据不完(wan)全统计，全国大熊猫粉丝数量约为1300万至1600万人，其中约70％为女(nv)性。

“不能说完全没有男(nan)性粉丝，但是比(bi)例(li)远远低(di)于女性，在圈内，习慣(guan)称男性大熊猫粉丝叫‘黑(hei)爸(ba)’。”章莉说。

“有組(zu)織(zhi)有纪律(lv)”

劉(liu)玲(ling)（化名）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自己成为“猫粉”已(yi)经接(jie)近(jin)10年，由于家在成都，如今经常前往基地观看大熊猫。在刘玲看来，自己最初追“熊猫”和现在粉丝们追“熊猫”的样貌已经发生了改(gai)變(bian)。

2022年7月16日，四川成都市(shi)太(tai)古(gu)里，游客排队與(yu)网紅(hong)“爬(pa)墻(qiang)大熊猫”合(he)影。图/视觉中国

刘玲最早也是通过熊猫频道关注到大熊猫，“最开始只是单純(chun)觉得大熊猫很可爱，線(xian)上直播給(gei)出了很多不同的视角(jiao)，这些视角是在线下无法看到的。”因(yin)为在线上喜欢上了大熊猫，转而前往线下，“那个时候基地的观众没有现在这么瘋(feng)狂(kuang)。”

后来，刘玲注冊(ce)了社交媒体賬(zhang)戶(hu)，经常將(jiang)自己在线下拍摄的熊猫照片和短视频上傳(chuan)到自己的账户中，很快(kuai)她找到了大量同好(hao)。

“她们给我點(dian)贊(zan)、評(ping)論(lun)、加我好友，并且留(liu)言(yan)希(xi)望(wang)我下次去现場(chang)的时候可以拍摄xx熊猫。”

当刘玲加入(ru)了猫粉组织，并关注不同大熊猫的超话一段时间后，她发现，在猫粉组织内，有比較(jiao)清晰(xi)的组织架(jia)构，有負(fu)責(ze)修(xiu)图的，有负责打榜(bang)的，还有负责打架的。

“每天规定时间必(bi)須(xu)发送(song)多少條(tiao)内容，高清图多少张、视频多少条，并且要求越(yue)来越高。”

而真正让刘玲感(gan)到不適(shi)的，是不同猫粉之间无休止(zhi)的爭(zheng)吵(chao)。“我家猫最好看，別(bie)人家的猫都是醜(chou)八(ba)怪(guai)。”这样的沖(chong)突(tu)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大家一下子(zi)变得戾(li)气很重(zhong)，点火就能着。”

随着组织不断壯(zhuang)大，集(ji)资、打榜、组织线下活动的频率(lv)也越来越高，費(fei)用从每次人均10元(yuan)，最后慢慢发展到每人每次繳(jiao)納(na)500元，而这些活动，也从为自家大熊猫“打Call”應(ying)援(yuan)，逐(zhu)漸(jian)转变成拉(la)踩(cai)其他家的大熊猫。

刘玲对《中国新闻周刊》回忆，曾经一次活动群内希望籌(chou)集到超过30万元。当刘玲拒(ju)絕(jue)缴纳活动费用后，被群主(zhu)踢(ti)出了群。

章莉向《中国新闻周刊》介绍称，自己所在的“奇一”粉丝群体，目前仍然保(bao)持相(xiang)对理性，一方面(mian)是由于“奇一”走(zou)红的时间较早，如今已经是“过气网红”，流量和关注度(du)明(ming)顯(xian)不如“和花(hua)”这样的“新晉(jin)网红”；另(ling)一方面，群体中平均年齡(ling)较高，大部分成员有穩(wen)定的職(zhi)业和工作。

“熊猫并非(fei)如藝(yi)人一样独立存在，猫粉通常会粉某一个固(gu)定的猫，顺便粉上它的亲戚(qi)。但即(ji)便是亲戚的粉丝之间，也会出现不和的情況(kuang)。”

章莉说，很難(nan)说在大规模猫粉争鬥(dou)的过程(cheng)中，是否(fou)有专业的饭圈粉丝在操(cao)作，但是从目前来看，确实有越来越专业的样貌。章莉聽(ting)说过一句(ju)话，“粉明星(xing)艺人，他们经常翻(fan)車(che)，但是粉熊猫，它永(yong)远不会翻车。”

章莉向《中国新闻周刊》介绍了自己认識(shi)的一位(wei)猫粉。“这个人最初就是普(pu)通的猫粉，为了追大熊猫，她在成都经營(ying)起来一家民(min)宿(xiu)，很多猫粉都住(zhu)过她家的民宿。”

“随着猫粉队伍(wu)越来越大，她去基地直播，并且开通了打賞(shang)，每场直播活动收(shou)益(yi)不菲(fei)。再(zai)后来，她自己打样制(zhi)作熊猫玩偶(ou)周边，并在群体中銷(xiao)售(shou)。”章莉说。

5月22日，北(bei)京动物园大熊猫館(guan)，主播在对大熊猫萌(meng)蘭(lan)進(jin)行直播。图/视觉中国

关于前娱乐圈的职业粉丝是何时入侵(qin)“猫粉”群体的，《中国新闻周刊》詢(xun)问多位行业专业人士(shi)，均未(wei)得到結(jie)论。

一位艺人经纪人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职业粉丝们往往有着较为清晰的职业规劃(hua)，通过娱乐圈的多年磨(mo)煉(lian)，对于饭圈的运行模式和话语方式都非常熟(shu)悉(xi)，甚至清晰地知道变现和離(li)场的时机，并且隱(yin)蔽(bi)性很強(qiang)。

在董其文看来，猫粉主要形(xing)成于以微博为主的网絡(luo)空间，但对于现实社会的影響(xiang)正在与日俱(ju)增。“在根(gen)本上，这是因为猫粉所关爱的熊猫是现实中活生生的个体，这些人的关切(qie)必然会溢(yi)出网络空间，与熊猫机构、动物园之间的关系必定是充(chong)满张力的。”董其文说。

重大公(gong)关难题

在董其文看来，部分猫粉对于熊猫的感情，如今已经从“爱好”发展成了一种深沈(chen)的“爱”，但这种感情主要表达为一种擬(ni)构的母(mu)子（女）关系。部分猫粉将自己的“心(xin)上熊”视为“宝宝”，亦(yi)即精(jing)神性的“子女”。她们对于熊猫的付(fu)出，主要表现为密(mi)切的关注。

“当猫粉将熊猫视为子女后，动物园和保育机构就相当于学校。如果(guo)学生在校期(qi)间习得了某种不良(liang)的习惯，家长就有可能投(tou)訴(su)学校，表现形式是猫粉要求动物园加强对于熊猫的‘行为訓(xun)練(lian)’，要是学校被懷(huai)疑(yi)嚴(yan)重侵犯(fan)了学生的权益，家长就更得发起投诉与抗(kang)议了，表现形式是抗议动物园虐(nue)待(dai)熊猫。”他说。

而当猫粉认为熊猫机构没有及(ji)时发现熊猫的疾(ji)病(bing)，或是认为獸(shou)醫(yi)的治療(liao)效(xiao)果不佳(jia)时，矛(mao)盾(dun)则会更加尖(jian)銳(rui)。董其文研究證(zheng)明，猫粉们虽然日常关心自己的“心上熊”，但当认为熊猫福利遭(zao)到侵害(hai)时，她们经常互相支(zhi)援，甚至一起加入投诉的队伍中。

2018年初，猫粉们与基地曾经发生过一次正面交鋒(feng)。“大熊猫出现蟎(man)蟲(chong)眼(yan)”上了熱(re)搜(sou)。当年1月24日夜(ye)，基地作出回应，部分大熊猫确实存在眼周局(ju)部脫(tuo)毛，目前正在積(ji)極(ji)确认病因；同时对“虐待大熊猫”的質(zhi)疑也进行了澄(cheng)清。

基地表示，已经将臨(lin)床(chuang)癥(zheng)状最严重的三(san)只大熊猫进行麻(ma)醉(zui)，刮(gua)取(qu)眼圈部皮(pi)膚(fu)样本，送到四川農(nong)业大学寄(ji)生虫实驗(yan)室(shi)进行蠕(ru)形螨PCR檢(jian)測(ce)。大熊猫眼圈部皮肤因采(cai)样被刮取，所以部分网友认为是脱毛加重。

在这个聲(sheng)明后面，基地針(zhen)对“向网友发布(bu)律师函(han)”“萌兰患(huan)病得不到治疗”“萌萌健(jian)康(kang)堪(kan)憂(you)”“違(wei)规操作收费抱猫”“官(guan)方微博关閉(bi)评论”等多个问题进行了澄清。

但在“猫粉”们看来，这些澄清仍无法消(xiao)除(chu)猫粉们的疑慮(lv)。“基地热线一直處(chu)于偶爾(er)能接通的情况，即便接通了，对方也只是表示记录下了我们的反饋(kui)，从来没有回应。”章莉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这样的结果導(dao)致雙(shuang)方间不信(xin)任(ren)的加深。

除了大熊猫可能存在的健康问题外，饲养员们是否努(nu)力，上心，富有爱心和亲和力，也是“猫粉”们重点关注的環(huan)节。

在猫粉们看来，北京动物园饲养员“徐(xu)姥(lao)爺(ye)”“穆(mu)叔(shu)”以及基地的“譚(tan)爷爷”、韓(han)国爱宝乐园的饲养员“宋(song)爷爷”，都是极好的熊猫饲养员，他们溫(wen)和有爱心，并且乐于和猫粉互动。相比之下，相对“高冷(leng)”和“沉默(mo)”的饲养员，则往往会被猫粉认为不温和，并且被认作可能成为“潛(qian)在傷(shang)害熊猫”的对象。

2023年5月29日，北京动物园大熊猫馆“熊猫咖(ka)啡(fei)馆”内，游客经过熊猫裝(zhuang)饰墙。摄影/本刊记者(zhe) 侯(hou)宇(yu)

“我国的大熊猫保護(hu)和研究工作，在前几十(shi)年中，科研人员主要的精力都放(fang)在生物和医学方面，可以说是成功(gong)了，如今熊猫机构面临的就是人的问题，人永远最难对付的。如何应对极端(duan)粉丝，如今已经成为了熊猫机构的重大公关难题。”董其文说。

针对近期出现的一些有关大熊猫的輿(yu)情，在郭亚南看来，一方面是大家出于对大熊猫的喜爱和关心，一方面也反映(ying)出一些网友对大熊猫这个物种的了解不全面，以及对饲养机构存在一定誤(wu)解。“熊猫+科普”一直以来就是熊猫频道努力的方向，除了在慢直播中增加互动、移动直播中穿(chuan)插(cha)讲解之外，熊猫频道还将“猫粉”们普遍(bian)关心的问题单独做(zuo)成访談(tan)节目和科普视频，“希望我们能够给大熊猫粉丝提供(gong)更多的科普知识和全面報(bao)道，大家一起正确地关爱关注珍稀(xi)动物。”

沉默的另一方

在科普作者米(mi)乐看来，真正让自己擔(dan)忧的是，猫粉们日常有很大一部分会因为自己的情緒(xu)和偏(pian)頗(po)的认知，去攻(gong)擊(ji)熊猫机构，甚至不惜(xi)造(zao)謠(yao)来获得认同和关注。

“几乎国内所有大熊猫的机构，都遭受过猫粉不同程度的冲击。”中国某动物园一位负责人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

“在极端猫粉的眼中，自己家的宝貝(bei)，就要吃(chi)最多的竹(zhu)筍(sun)、有最多的玩具(ju)、有最好的照顧(gu)，每天要在固定时间进食(shi)，昨(zuo)天上午(wu)9点吃了蘋(ping)果，今天上午9点没吃，就说明动物园虐待了它。有的熊猫比较挑(tiao)嘴(zui)，给到的竹子啃(ken)两下就丟(diu)掉(diao)了，这本身(shen)就是熊猫的正常情况，但是在猫粉看来，给熊猫竹子不吃，就一定是竹子的问题。” 該(gai)动物园负责人颇感无奈(nai)。

“真实的情况是，为了让大熊猫有更接近野生环境(jing)的自然行为展示，每天进食的食物類(lei)型(xing)、数量、甚至是时间都是不固定的，固定下来反而容易(yi)使(shi)其出现刻板(ban)行为，但这些内容，猫粉们不愿意接受，他们认为是机构的借(jie)口(kou)。”米乐记不清楚自己在互联网上多少次重复过相关的内容，但是收效甚微。

今年4月，一条关于大熊猫“暖(nuan)暖”被饲养员用竹竿(gan)催(cui)促(cu)回家的视频在网络流传。4月17日，针对网传视频，南京紫(zi)清湖(hu)野生动物世界发布致歉(qian)信称，涉(she)事饲养员立即停(ting)止工作，且永不允(yun)许其在该园饲养大熊猫。

对此，前述(shu)受访动物园负责人表示，在完整(zheng)地观看猫粉发布的视频之后，自己认为，饲养员绝无虐待大熊猫的行为，因为这样的原(yuan)因最終(zhong)被调离了崗(gang)位，饲养员的正常工作是受到了影响的。

不僅(jin)如此，该负责人表示，“猫粉”并没有转化成其他动物的爱好者，在机构观看熊猫的“猫粉”，绝大部分并不会抵达其他动物的展示区。

在米乐看来，人们喜欢大熊猫，无可厚(hou)非，但是喜欢一种动物还是应该对其本身有更多的了解和学习，因为喜欢而导致的非理性的行为，最终严重影响到熊猫保育机构的正常工作，这就变得不能接受了。

在董其文看来，当猫粉数量逐渐增多，会对熊猫机构形成某种程度上的“监督(du)”作用，也并非是壞(huai)事，会使得机构对于自己的行为和日常饲养工作，更加规範(fan)。

《中国新闻周刊》了解到，除了基地外，部分熊猫机构也曾经面对猫粉尝试过正面溝(gou)通，但最终都以失(shi)敗(bai)告(gao)终。“说不了两句，就大声吵起来，最后变成辱(ru)罵(ma)，无论怎(zen)么解釋(shi)，对方都认为我们在说謊(huang)。”前述受访动物园负责人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

每天在高舆论壓(ya)力的环境下，大熊猫的饲养员承(cheng)担着极高的心理压力。部分动物园给饲养员下达了明确的规定，无论游客对饲养员產(chan)生怎样的言语行为，饲养员都必须要做到不回应，不反馈。即便如此，仍然有大量熊猫饲养员遭受网络暴(bao)力。

当处理这样的事情产生大量的时间和人力成本之后，部分熊猫机构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在目前的舆论环境之下，熊猫机构无法和猫粉在现有方式中找到有效沟通的机制，“最后只有一个辦(ban)法，不说话。”但这在极端猫粉眼中，都会被视作“默认”或是“回避(bi)”。

当绝大部分熊猫机构選(xuan)擇(ze)“闭嘴”了之后，互联网上就只剩(sheng)下米乐这样的科普作者偶尔对极端猫粉进行规勸(quan)，“小仗(zhang)数不清，大仗年年有”这几乎变成了米乐业余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起初，猫粉们对米乐进行单纯的攻击，慢慢米乐发现，有一些猫粉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有的人前一天还留言骂我，第二(er)天给我留言说自己想明白(bai)了，跟(gen)我道歉。”

“0和1总是有区别的，所以虽然他们骂我骂得很难听，但是我还是觉得我的工作有價(jia)值。”米乐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几年下来，自己拉了一个群，群里现在已经有近百(bai)名成员，相当一部分是经过自己和其他理性猫粉讲解和普及后，转变观念(nian)的猫粉，这在米乐看来，实属不易。

“他们现在仍然热爱大熊猫，但是不会再做出过激的行为和言论了。”米乐说。

2017年2月27日，在德(de)国科隆(long)，“玫(mei)瑰(gui)星期一”大游行上装扮(ban)成熊猫的狂欢者经过科隆大教堂(tang)。图/新華(hua)

治愈和释放

博主祝(zhu)佳音(yin)曾发文表示，区分猫粉和极端猫粉的关鍵(jian)点不是“特(te)别爱熊猫”，而是 “通过塑(su)造共同敵(di)人，并与其作戰(zhan)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熊猫的爱”。

随后祝佳音寫(xie)到，“在这个过程中，毛茸(rong)茸的熊猫既是被保护的对象，也是用来合理化情绪喷湧(yong)的道具和符(fu)號(hao)。在大部分与之相关的发言中，能看到很明显的受害者敘(xu)事風(feng)格(ge)：我粉的熊猫被欺(qi)负了，咱(zan)们要为熊猫伸(shen)冤(yuan)，被塑造的共同敌人一般(ban)是饲养员，动物园或其他熊猫。这招(zhao)并不仅限于熊猫，而具体到熊猫，我其实觉得这更多是一种焦(jiao)虑释放。”

有专家分析(xi)称，大熊猫的走红是一场人们对“萌文化”的消费，与卡(ka)通玩偶不同，在圓(yuan)滾(gun)滚的身体中，每一只熊猫都有自己的可爱与独特之处，从心理学角度来说，人类与柔(rou)軟(ruan)、多毛、圆潤(run)的物品(pin)带有天然的亲近感，这些特性组成了人们对“萌”的審(shen)美取向。这也是人们在社会压力下产生的一种成人兒(er)童(tong)化现象。面对快节奏(zou)社会，人们试图通过对熊猫的追寻重拾(shi)无拘(ju)无束(shu)的“童年状态”，从中获得治愈感与幸福感。

《中国新闻周刊》了解到，在猫粉的群体中，有一部分粉丝更关注圈养大熊猫本身。他们并不关心大熊猫这一物种未来命(ming)运和物种价值。

2010年8月，大熊猫繁育技(ji)术委(wei)员会接受新华社采访时表示，全球大熊猫种群数量已突破(po)300只大关。圈养300只熊猫的目标一旦达到，说明大熊猫物种在100年内能保持90％以上的遺(yi)传多样性。在300只圈养数量的基礎(chu)上，大熊猫可以通过自我維(wei)系、自我繁殖(zhi)来繼(ji)续繁衍(yan)下一代，从而不会滅(mie)绝。

2021年10月，国家林(lin)草(cao)局发布消息(xi)称，全球圈养大熊猫种群数量达到673只，仅仅十年，数量便翻了一番(fan)。

同年，国務(wu)院(yuan)新闻办发布《中国的生物多样性保护》白皮書(shu)显示，40年间，大熊猫野外种群数量从1114只增加到1864只。

随着圈养的数量不断增加，未来如何妥(tuo)善(shan)安(an)置(zhi)大熊猫将会成为新的问题。

在部分动物保护者和科普作者看来，圈养大熊猫和野生大熊猫目前受到的关注度明显不同，呼(hu)籲(xu)猫粉更多地关注野生大熊猫生存状态和棲(qi)息地保护情况。

今年全国两会期间，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副主任侯蓉(rong)曾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我国大熊猫的野化放歸(gui)工作目前尚(shang)处于起步(bu)和探(tan)索(suo)階(jie)段，放归野外的圈养个体数量尚少且尚未产崽(zai)，还需要继续努力才能对孤(gu)立小种群复壮发揮(hui)积极作用。

在侯蓉看来，大熊猫的保护包(bao)括(kuo)就地保护和遷(qian)地保护两种主要手(shou)段，而迁地保护目标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的目标是建(jian)立可自我维持的圈养种群，第二阶段的目标是放归野外，复壮野外孤立小种群。对于野生大熊猫来讲，目前面临的最大威(wei)脅(xie)在于栖息地破碎(sui)化。

“我们常说保护大熊猫，其实并非是保护大熊猫这一种动物，而是保护大熊猫所生存的完整的生态系统，需要加强栖息地保护，增强栖息地的連(lian)通性。但是大熊猫的栖息地并不是孤立的，它和环境的变化息息相关。如果想要真正实现让野生大熊猫能够永久(jiu)生存和繁衍下去的这个目标，就需要更好地保护大熊猫的自然栖息地。”侯蓉说。

美国生物学家喬(qiao)治·夏(xia)勒(le)曾经在自己所著的《最后的熊猫》一书中提到，“熊猫历经演(yan)化而生存在今天的世界，并不是为了取悅(yue)人类”。

但董其文看来，如今人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圈养大熊猫就是为了人类而服(fu)务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们自发组成群体，对其日常生活进行討(tao)论、分享(xiang)、发布，并且持续给予(yu)高度关注，或许是当下社会中必然出现的情况。”董其文说。

至于仍在野蠻(man)生长的猫粉，社交媒体基于流量，选择了接受；熊猫机构基于安全，选择了沉默；科普作者基于理性，选择了战斗。只有熊猫基于本能，选择了继续吃竹子。

发于2023.6.5第总第1094期《中国新闻周刊》雜(za)志

杂志标题：熊猫“饭圈化”之忧

记者：吉(ji)安冰(bing)返(fan)回搜狐(hu)，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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