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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挺系(xi)野(ye)村(cun)中(zhong)國(guo)首(shou)席(xi)經(jing)濟(ji)學(xue)家(jia)、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論(lun)壇(tan)理(li)事(shi)

本(ben)文(wen)為(wei)作(zuo)者(zhe)在(zai)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暨(ji)第(di)二(er)屆(jie)大(da)灣(wan)區(qu)经济峰(feng)會(hui)上(shang)的演(yan)講(jiang)實(shi)錄(lu)

我(wo)今(jin)天(tian)說(shuo)三(san)個(ge)要(yao)點(dian)——契机、近忧、远虑。

先(xian)说契机。今天早(zao)上我從(cong)香(xiang)港(gang)趕(gan)過(guo)來(lai)，从香港家裏(li)到(dao)這(zhe)邊(bian)花(hua)了(le)3小(xiao)時(shi)10分(fen)鐘(zhong)，壹(yi)路(lu)上看(kan)到人(ren)潮(chao)湧(yong)動(dong)、卡(ka)車(che)滾(gun)滚，可(ke)以(yi)明(ming)顯(xian)看到中国经济重(zhong)新(xin)活(huo)躍(yue)起(qi)来了，从香港到廣(guang)州(zhou)南(nan)的高(gao)鐵(tie)上面(mian)，座(zuo)無(wu)虛(xu)席，我確(que)实看到了萬(wan)物(wu)復(fu)蘇(su)的一面。

而(er)就(jiu)在幾(ji)个月(yue)之(zhi)前(qian)，这个里程(cheng)有(you)时需(xu)要兩(liang)个星(xing)期(qi)，有的时候(hou)需要三个多(duo)星期，可以看到今年對(dui)整(zheng)个中国经济来讲，最(zui)大的利(li)好(hao)就是(shi)疫(yi)情(qing)結(jie)束(shu)了，而且(qie)结束的速(su)度(du)非(fei)常(chang)快(kuai)，今年年初(chu)就已(yi)经结束了，奠(dian)定(ding)了中国经济發(fa)展(zhan)最重要的一个基(ji)礎(chu)，这是契机的第一面。

契机第二面就是剛(gang)開(kai)完(wan)的“两会”，看到領(ling)導(dao)層(ceng)对整个情況(kuang)的估(gu)計(ji)、把(ba)握(wo)，我認(ren)为是非常的清(qing)晰(xi)的，團(tuan)隊(dui)是非常的理性(xing)、謹(jin)慎(shen)、務(wu)实的，我們(men)主(zhu)要的领导人非常接(jie)地(di)氣(qi)，擁(yong)有非常豐(feng)富(fu)的基层经驗(yan)和行(xing)政(zheng)经验，同(tong)时又(you)保(bao)留(liu)了絕(jue)大部(bu)分最優(you)秀(xiu)、最有经验的財(cai)经官(guan)員(yuan)，从团队来讲，我认为也(ye)是中国在一个非常關(guan)鍵(jian)的时刻(ke)所(suo)拥有的一个非常好的契机。

契机第三个方(fang)面是我们處(chu)於(yu)一个比(bi)較(jiao)特(te)殊(shu)的时刻，客(ke)觀(guan)的来看过去(qu)这几年雖(sui)然(ran)在很(hen)多方面取(qu)得(de)了非常高的成(cheng)就，但(dan)在有些(xie)方面也有一些教(jiao)訓(xun)，用(yong)一些领导的話(hua)来讲，有些事情做(zuo)的过于簡(jian)單(dan)化(hua)、一刀(dao)切(qie)、层层加(jia)碼(ma)，而且不(bu)只(zhi)一件(jian)事情、两件事情，但这一切都(dou)过去了，我们翻(fan)开了新的一頁(ye)，开啟(qi)了新的篇(pian)章(zhang)，过去发生(sheng)的事情給(gei)了我们很多提(ti)醒(xing)，使(shi)我们能(neng)夠(gou)在今天这樣(yang)的时刻，保持(chi)清醒、避(bi)免(mian)过去踩(cai)过的坑(keng)。

接著(zhu)(zhe)说近忧，今年中国经济所面臨(lin)三个需要擔(dan)忧的地方，因(yin)此(ci)制(zhi)定目(mu)標(biao)要足(zu)够谨慎，要客观，要实際(ji)，而且不僅(jin)在经济增(zeng)長(chang)的量(liang)方面，在布(bu)局(ju)未(wei)来整个中国经济5年到10年发展也需要有所準(zhun)備(bei)。

第一个要担忧的是，不要高估今年消(xiao)費(fei)反(fan)彈(dan)力(li)度，我刚刚看到一个統(tong)计，讲过去这几天婦(fu)女(nv)節(jie)前前後(hou)后消费品(pin)，口(kou)紅(hong)、化妝(zhuang)品銷(xiao)售(shou)情况比去年差(cha)不少(shao)，也可以看到在有些领域(yu)，实际上消费的反弹並(bing)沒(mei)有像(xiang)大家想(xiang)象(xiang)的那(na)麽(me)強(qiang)，包(bao)括(kuo)在汽(qi)车、手(shou)机等(deng)耐(nai)用品方面，确实看到了很多方面的消费反弹，主要是过去这一年或(huo)者是过去这三年真(zhen)正(zheng)是被(bei)積(ji)壓(ya)的一些需求(qiu)，而这些報(bao)复性的需求虽然能在短(duan)时間(jian)之內(nei)能撐(cheng)起總(zong)的需求，但有一些也許(xu)是不可持續(xu)的，为什(shen)么我们的消费需求有可能未必(bi)真的有那么大的反弹的力度呢(ne)？其(qi)实道(dao)理不是那么复雜(za)，过去这一年到三年，大家可以問(wen)一问有多少人他(ta)的工(gong)資(zi)收(shou)入(ru)是下(xia)降(jiang)的，而且今年未必一定能够上来，有多少人实际上处于失(shi)業(ye)和半(ban)失业的狀(zhuang)態(tai)，而且現(xian)在也未必很快能找(zhao)到工作，有多少家庭(ting)的资產(chan)負(fu)債(zhai)表(biao)是受(shou)到影(ying)響(xiang)，而且在今年和未来几年会有反弹，有多少人对于未来几年收入增长的信(xin)心(xin)是像疫情之前那样信心滿(man)满的呢，也许这个比例(li)未必特別(bie)高，因为我们确实处于一个很复杂的年代(dai)，在这个方面我们认为对消费的复苏、反弹，要看到樂(le)观的一面，另(ling)一方面不能过于盲(mang)目乐观，过去这几个月我親(qin)身(shen)體(ti)会到无论是金(jin)融(rong)市(shi)場(chang)的買(mai)方、賣(mai)方，或者是其他的一些领域，有一些过于乐观、盲目的預(yu)測(ce)，包括对居(ju)民(min)存(cun)款(kuan)过度的解(jie)讀(du)，有很多是不符(fu)合(he)中国的客观事实和邏(luo)輯(ji)的，这是在消费方面。

第二个要担忧的是中国的房(fang)地产，现在有所复苏，有所回(hui)暖(nuan)，尤(you)其是在一線(xian)及(ji)强二线城(cheng)市和某(mou)些优秀人口流(liu)入经济发展比较好的三线城市，如(ru)果(guo)走(zou)入中国更(geng)多，经济相(xiang)对没有那么发達(da)地区，走入四(si)线、五(wu)线，民營(ying)房企(qi)根(gen)源(yuan)的地方，房地产市场复苏還(hai)远远没有达到预期設(she)想的目标，它(ta)对中国经济的貢(gong)獻(xian)，在今年和未来几年可能远远低(di)于2021年和疫情前的水(shui)平(ping)。房地产一方面有些趨(qu)勢(shi)性的因素(su)在里面，中国的人口结構(gou)已经老(lao)化，人口的总量已经在下降，结婚(hun)人數(shu)每(mei)年下降，年輕(qing)人群(qun)在下降。另一方面有2015—2018年那一輪(lun)貨(huo)幣(bi)棚(peng)改(gai)，这样的过程透(tou)支(zhi)了大量三四五线城市的需求，即(ji)使没有过去这几年的調(tiao)控(kong)，实际上这一轮房地产下行，尤其在三四五线城市也是不可避免。此外(wai)，市场结构和市场信心发生了很多變(bian)化，过去很多民营房企经歷(li)了非常大的挫(cuo)折(zhe)，他们的市场的信譽(yu)，很多企业受到了很多的影响，很多地方的房價(jia)是持续下跌(die)几年，尤其在过去2年，居民对房价的信心，尤其在第一线市场已经遭(zao)受了很大的沖(chong)擊(ji)，在今年和未来几年也不可能有很大程度的改善(shan)，在这样的背(bei)景(jing)下，要看到整个中国房地产危(wei)險(xian)的反弹難(nan)度是非常大的。在今年，要看到虽然房地产对于经济增长的贡献相对去年肯(ken)定会高一些，我们会看到一些复苏，但不大可能出(chu)现類(lei)似(si)2009年的、2016年的情况。

第三个要担忧的是出口，全(quan)球(qiu)经济今年面临下行的風(feng)险是非常大，面临衰(shuai)退(tui)的风险是不可低估的，在年初虽然曾(zeng)经有那么一段(duan)时间大家对全球经济又乐观起来，但一定要看到在历史(shi)上通(tong)脹(zhang)这么高之后，加息(xi)这么猛(meng)之后，希(xi)望(wang)要达到軟(ruan)着陆的概(gai)率(lv)，是非常低的，历史上、几乎(hu)没怎(zen)么发生过，該(gai)来的还会来，类似于去年英(ying)国的養(yang)老金危机，还是瑞(rui)信，它可能以不同的方式(shi)表现出来，而也许过去这几天经历的只是刚刚开始(shi)。

从出口角(jiao)度来讲还要看到一点，疫情之后，全球的需求结构发生了很大变化，从之前疫情中间的耐用品，到现在服(fu)务业的消费，从疫情中间大量的消耗(hao)各(ge)種(zhong)和防(fang)疫有关的商(shang)品，到疫情之后这方面需求的暴(bao)跌，一方面告(gao)訴(su)我们为什么中国的出口在2020年到2022年大部分时间突(tu)飛(fei)猛進(jin)，另一方面也告诉我们这样一个高点之后，必須(xu)以敬(jing)畏(wei)的心态来看待(dai)今年，甚(shen)至(zhi)未来两三年整个中国出口的形(xing)式，可以说今年出口大概率是负增长，而出口对整个中国经济的贡献绝对是不能低估的。我经常看到一些经济学家和一些研(yan)究(jiu)员说我们看出口，甚至有一些著名(ming)的大学教授(shou)说看出口不用担心，我们的貿(mao)易(yi)盈(ying)余(yu)占(zhan)中国比例非常低，对经济的贡献还是上升(sheng)的，这些是犯(fan)了最基本的逻辑的錯(cuo)誤(wu)。即使贸易上升，如果因为一些巧(qiao)合，全球油(you)价、铁礦(kuang)石(shi)的下降，不代表它对整个中国的冲击会下降。

最后说远虑，未来几年需要足够谨慎的地方就是远虑，第一个是房地产对整个中国经济的重构，2021年全中国的卖地收入是8.7万億(yi)元(yuan)，住(zhu)宅(zhai)销售总量16万亿，过去1年多，大家都亲身经历过整个中国房地产市场的巨(ju)大的变化，这样一个巨大变化也许放(fang)在以前，我们又一次(ci)的反弹回到原(yuan)点，甚至直(zhi)到几个月前，还有很多朋(peng)友(you)是这么来预测的。但我可以说，即使个别月份(fen)能达到以前某些年度相同月度的水平，从季(ji)度、年度的水平来讲，过去的輝(hui)煌(huang)也许是一去不复返(fan)了，这样的一个巨大的变化，乃(nai)至腰(yao)斬(zhan)，有可能会是一个新的常态，对中国经济来讲面临的挑(tiao)戰(zhan)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总需求的变化，从原来十(shi)几万亿的市场，变成了可能只有十万亿的市场，原来卖地收入从8点多万亿可能只有4-5万亿，对中国的总需求影响非常大，不仅仅是房地产本身的需求和上下遊(you)的需求，它也对整个中国地方财政产生巨大影响。另外它对居民收入，无论是因为在房地产行业和上下游行业本身中间的员工，还是各个地方公(gong)务人员和事业单位(wei)人员，实际上都会产生相當(dang)大的影响，如果我们註(zhu)意(yi)不够的话，就会导致(zhi)螺(luo)旋(xuan)式的下行。

二是对效(xiao)率的影响，很多朋友说，如果这方面总需求不足，可以通过印(yin)鈔(chao)，包括PSL货币化棚改，可以通过增加赤(chi)字(zi)，有些朋友在網(wang)上公开辯(bian)论，是不是可以通过大量的财政赤字和舉(ju)债来彌(mi)補(bu)这样一个空(kong)缺(que)？没错，有些时候也许是需要，但中间也一定要看到原来中国的房地产市场和土(tu)地市场扮(ban)演了極(ji)为重要的，在中国各个城市之间配(pei)置(zhi)信貸(dai)资源的作用，这个作用在一定程度上是无法(fa)通过中央(yang)财政来取代的，中央财政通过中央计劃(hua)经济式的配置资金，上次的货币化棚改就是这样的方式，它确实能拉(la)动总需求，但非常容(rong)易导致资源的错配，非常容易將(jiang)资金下撥(bo)到本来不需要那么多资金的地方，也非常容易在有些地方建(jian)了过多的房子(zi)，从而导致整个中国效率下降，投(tou)资回报的下降，而这个背后就会导致中国未来的金融方面的问題(ti)，现在靠(kao)着国外加息出现了一系列(lie)的金融问题，中国现在非常穩(wen)定，但也不可以掉(diao)以轻心，隨(sui)着总需求的走弱(ruo)，随着效率的下行，随着投资回报的下行，必然会在很多领域，尤其在金融方面体现出来，这是我们需要担心的另一方面。

第二个远虑，整个中国南北(bei)差距(ju)，東(dong)西(xi)差距，大城市和中小城市之间的差距会进一步(bu)的被拉开，这些方面我认为都需要有足够的敬畏的心态看待整个中国房地产市场，经过为过去的多年的高点之后，进入低点運(yun)行，未来可能会恢(hui)复12%-13%时，可能无法回到原来所習(xi)以为常的常态的时候所面临的挑战。

第三个远虑是在地緣(yuan)政治(zhi)方面，从经济分析(xi)角度来讲足够重視(shi)，它影响不仅仅是整个中国引(yin)进的设备、技(ji)術(shu)、人才(cai)，也涉(she)及到整个中国科(ke)研、研发水平的上升，也涉及到整个中国居民的投资和消费的信心，尤其是高凈(jing)值(zhi)人群企业家投资信心的问题，在这方面我们确实需要足够重视，期望政府(fu)在关键的地缘政治领域方面，稳紮(zha)稳打(da)，为中国未来的发展爭(zheng)取最好的空间。

最后一个需要远虑的是在新一轮科技革(ge)命(ming)中，如何(he)避免掉队。过去几十年中国改革开放40多年，恰(qia)好是以计算(suan)机、互(hu)聯(lian)网和移(yi)动互联网为代表的整个科技革命的引领，可以说中国完美(mei)的跟(gen)上了世(shi)界(jie)的步伐(fa)，也通过这样的技术引进徹(che)底(di)改造(zao)了整个中国的经济和商业运行的形态，接下来的一个科技革命毫(hao)无疑(yi)问重点之一就是人工智(zhi)能，而不是所謂(wei)的加密(mi)货币或元宇(yu)宙(zhou)这些东西，这方面由(you)于算力的影响，由于在科技上面被圍(wei)追(zhui)堵(du)截(jie)，因为在有些方面被屏(ping)蔽(bi)，对我们造成了相当大的压力，这些方面也應(ying)该引起对未来如何发展，如何进步的足够的重视。

虽然有近忧，有远虑，但我们目前的契机是非常好的，也正因为我们能够看到这些未来的忧和虑，我相信领导人和中国人有足够的智慧(hui)去解決(jue)这些问题，我们对未来的期待还是信心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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